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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24-02-21 22:23:49

不老的河

不老的河 秋原夏书 著

可旺红芍

都市小说《不老的河》,讲述主角可旺红芍的爱恨纠葛,作者“秋原夏书”倾心编著中,本站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下边用红漆永久性草书一词,笔力苍劲,浑然大气:临江仙滚滚滔滔尹各水,漫说芸芸苍生。喜忧如流万事空。人老河不老,岁岁草木荣。白翁野苇小岛上,睨看鱼飞舟行...

精彩章节试读:

老河,日照长堤,风吹水面,浪花层迭,声声如吟。今天又有一群老 头儿们来到了河边,悠悠走上河堤,在花树柳烟间闲坐,砸着嘴唇儿,扇 着鼻翅儿,咀嚼着这一生的起落沉浮,议论着老河两岸的物相众生,谁也没有注意到河边的石墩上坐着文刚剑。

文刚剑是来为亡妻烧“七”的。

办完丧事,孩子们各自忙去了,烧“七”的事情就由老文来做,他害 怕那难抑的悲痛会把自己瘫在白云岭上,就在这老河的长堤上,面向白云岭点上纸箔,让老河的风把重重的思念带给亡妻。今天是“五七”了,烧 单不烧双,再烧两次,往后就是“周年”了,他对老妻千余个日夜的守护,已经随老河的水流去了,今天再送她一程吧!

老文遥望着隐隐的白云岭,期盼着一个灵魂的归来。然而,归去来兮,终是梦幻!

几十年了,对于爱情的坚守,对于知识的渴求,对于事业的奋斗,是他执着于心的不了情结,是他人生平台的三只鼎足。现在,爱情的鼎足猝然殒断,人生的平台瞬间倒塌,他成了老河滩里的一只孤雁,凄凄惶惶,愁苦终日。

香火熄灭了,纸烟飞尽,老文独坐一阵,拖着无力的双腿,走向了河堤上的一座白色小屋。

这白屋是一座水文站,白墙上贴满了红红白白的纸张。走近了,但见顶楣四个大字:尹各晚唱。下边用红漆永久性草书一词,笔力苍劲,浑然大气:

临江仙

滚滚滔滔尹各水,漫说芸芸苍生。喜忧如流万事空。人老河不老,岁岁草木荣。

白翁野苇小岛上,睨看鱼飞舟行。浮生一梦何时圆,千里风雨路,已没浊浪东。

两边一副长联:

踱长堤,欲泛仙槎何处?双水交汇,流年似水。试在浮生梦中长问:这满河落霞堪为谁收?

送落日,独忆风雨过往,四方奔走,闲愁如烟。但从乾坤套外舒怀:那一滩秋雁当为我吟!

中间贴着几首诗。

卜算子

悠悠天下事,再婚第一难。尽数世上鳏寡人,谁个肠不断!

母嫁情有怯,父娶气更短。何当真情两相悦,相守度暮年。

心歌

走过了许多地方,看罢了地老天荒。

天河茫茫鹊桥断,我梦滔滔呓正长。

都说情山多歧路,堪叹迷途无樵郎。

呜呼!

半世劳碌风雨过,一豆青灯满头霜。

老文已是泪意潸潸,看不下去了,他把目光转向了河滩。河滩里,正是一派颓夏浅秋。轻风漫带,白苇招摇,轻盈的薄雾快速地消散着,天地无比的旷远。河水一如既往地流淌着,羊群无忧无虑地飘逸着。长天浩浩,万籁有声,空气中弥散着的各样声响,交汇应和,悠悠窅窅,清怆动心。

老文站立在这老河堤上,久久不动。望妇处,水悠悠,化为石,不回头。他确信,自己今后的岁月怕也就如这老河的水了,悠长而凄凉。

太阳落入云海,老河堤上,树影朦胧,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承载着老文沉重的身子伸向了城区。

晚上,女儿家,东屋。老文躺在和妻子一同睡过的那张床上,他的脑子成了一台死机的电脑。妻子清削的面颊、深陷的眼窝定格在脑际,怎么也消隐不去。他坐起身来按压涌泉穴,又躺下闭眼数羊:一只、两只……三十只、五十只。数了一遍又一遍,眼睛有些发涩了,耳边又响起妻子临终时大口喘息的声音:呼——呼——那一点点的睡意又像鸟儿一样被惊飞,脑子里陡然升起了满当当的回忆……

三十五年了,在那物质生活极为匮乏的年代,在自己最为潦倒的时候,是她,一个清纯的农村姑娘来到了身边,用火一样的青春、水一样的柔情,温暖滋润着自己的心。她不讲吃、不讲穿、不辞辛劳,十年耗青春啊,十年度饥寒。十年后,当自己混出了个人样的时候,孩子们上学了,老人有病了,她含辛茹苦把这些中年人的责任尽完,该享清福时,她却病了,病入膏肓。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挺过了四次大手术,熬过了几十次的化疗,与死神进行了不屈的抗争。她不相信有什么力量可以停止她的劳作,可以阻止她为儿女操劳,可以夺去她对丈夫倾心的爱。然而,世界就是这般的残酷,人的意志可以移山填海,却不可以挽回一只生命的小舟,他可怜的红芍还是无可挽回地离去了。

她去了,公历8月4月,那个风雨交加的黎明,带着对这个家的眷恋。

老文落泪了,坐回到桌前提起了笔:

凝亡妻遗照

形如昨,衣依旧,物是人非空悠悠。

本是情深意厚人,天不叫人到白头。

眉凝霜,目添愁,形单影只人消瘦。

敢问那边冷热事,泪迷双眼气哽喉。

不忍看,手发抖,酸痛楚楚上心头。

往事历历挥不去,几已转身再回首。

魂尚在,人已走,空余热泪笔尖流。

相思日日入梦来,何日同穴思方休。

写完了诗,老文心中的块垒稍稍软化了一些。

已是深夜,小院成了古井。灰乎乎的雨丝,拍打着树叶花枝,敲打着各家的窗子,老文陷入了癔迷状态。迷迷糊糊中看到妻子就站在院中的车棚下,他几步奔过去抱住了妻子,望着妻子瘦削的面颊关切地问:“怎么样?那边黑吗?冷吗?恐怖吗?”

妻子凄然一笑回答:“不黑,也不害怕,我是头顶着一块红布飞过去的,只一会儿就到了,那边风景很好,像杭州,除了树就是草,我来到一大片草地上,那里有好多的人,排着队走向一个门口,站到一面镜子前照一下,就被领到不同的船上,送往了不同的方向。”

老文悲泪长流说:“那就是天国的甄城啊!要把所有的灵魂进行甄别分类,有仁爱之魂,洁净之魂,冤屈之魂,微瑕之魂,垢秽之魂,恶煞之魂等等,然后区别对待。你一定是仁爱之魂和洁净之魂。”

妻子说:“我也不知道人家是怎样定我的,反正把我送到了一个地方,要让我喝一碗汤,我知道这是迷魂汤,喝了就把这边的事给忘记了。可我心中放不下你,把那迷魂汤偷偷倒掉了。”

老文哭泣着说:“我以前总认为这世界上没有天国,现在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是存在着另外一种国度,一种看不见的暗物质的国度。不过,凭着你的品行和智慧,在那边一定会过得很好。可我在这边不行啊!一个人孤孤单单,吃不好也睡不好,天天想你。”

妻子说:“不能这样,那边不断有往这边来的风,我会常常乘风回来和你说话的。你再找一个吧!好赖先过着,照顾好咱们的儿女孙子,等将来你也过去了,咱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老文含泪点头,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时,老文感觉妻子的身子冰凉冰凉,他忽地一惊,醒了,身边空空荡荡,寻遍左右,也不见人影。心脏憋闷起来,绞痛难忍,冷汗淋漓,他吓坏了,敲响了女儿的房门。

女婿俊彦开车把他送往医院。

车子开得飞快,雨刷“嘎嘎”地响着,声音单调而紧张。老文半靠在后座上,无力地睁了一下眼睛,模糊的车窗外是一片水濛濛的世界,他的心重重地悸动一下:一个月前他的妻子就是在这样的夜晚离去的。从此他就得了“后遗症”,不敢看到天下暴雨,不敢听见救护车响,就像地震的幸存者不敢见到拆迁。

医院终于到了,急诊科门口亮着刺眼的红灯,分诊室里,医生在忙碌,病人在呻吟,忙忙乱乱一个科学和生命,天使和死神相搏斗的战场。老文经过检查,输上液体,被推进了心内科的病房。

老文输了两瓶液体,天亮时,胸痛消失了,外边风雨也停了,一切又平静下来。

走廊上空空的,早起的清洁工悄无声息地在病房进进出出。灯光照射在地板上,散发出不同寻常的幽静。这是一种潜伏着危机的幽静,不定什么时候,哪个病房呼救的铃声一响,就会生出一阵忙乱来。

医生要老文住院,老文不肯,因为这个病区和肿瘤病区对门,妻子就是从那个门里被推往太平间的,门头上那块红色的指示牌就如同魔鬼的眼睛。他不听医生劝告,带上药回了家。

日子一天天过着,老文天天到街上转。妻子离去了,他的心空了,只有在这喧嚣世界的缝隙里,心中的痛苦才可稍有减轻。

这一天,老文转到了小广场,广场上有几摊戏迷演唱。那边曲剧《李天宝吊孝》,“小汉江哭书韵”悲悲切切,痛彻人心。他转而走向这边,这边正在清唱《秦雪梅》中“吊孝”一段,一把板胡拉得凄清悲切。

那哑了声的哭诉,声声都像是匕首刺进人心。尤其是中间那段祭文,起声无力、如泣如诉,渐而声声如石、指地骂天,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商——郎——”演唱者哭倒在“灵桌”上。

老文的眼眶湿润了,老妻患病的那些日子里,电视中只要播放这一段,他就立刻换掉。现在,这一声裂帛穿云的呼喊终于发出来了,它呼喊出了老文心中的痛!

老文带着悲痛的余音无精打采走在大街上,迎面走过来三三两两的人,有说有笑,只有他像一只离群的孤雁。他多么希望身边也陪个人啊!就像下雨天手中握一把雨伞。他心情郁闷来到广电局楼下的街头广场,这里长年有许多算命的摊位,平时路过这里,他常常放慢脚步听上几句,学点闲聊唬人的资本。但这会儿,那些个道貌岸然的“先生”们一个也不见了,只剩下一条横幅扯在行道树上,红底白字面目肃然:“破除迷信,禁止算命骗人活动”。

老文站在浓浓的绿荫下,欣赏起了栅栏内的花。那花圃茂密繁盛,前边低的是月季,后边高的是紫薇,中间不高不低的是夹竹桃,仿佛相机镜头前的佳丽,一层层笑脸儿灼灼、艳丽夺目,老文顿觉心情好了许多。忽然,由花丛中传出来吟诵声:“日太短,夜太长,无处话凄凉。”

老文回头,见一女子跨出花圃,坐在了小板凳上,面前展开一方红布,上边一个大大的“邵”字。他知道,这邵夫子姓邵名雍,宋朝大儒,关于邵夫子的传奇故事,遍布尹各大地,而且卦理也确是带有几分的生活哲理。

他忐忑着走向女子:“师傅,算一卦?”

女子莞尔一笑:“知道你不信,但算无妨,不收你钱。”

老文点头坐下,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那女子闭目掐指:

“你属牛,子时生,谓龙御大海,应九五之尊,天生一等好命。生于八月,神主旌德,将及三公。不富即贵,五世不穷。可惜你为丁巳日生,己巳、乙巳、丁巳犯曲煞星,命克头妻。”这女子的话说得像玉米粒,一粒一粒落地有声。

老文默不作声,看着汹涌的人流车流绕着十字街口环形岛,转成了一个漩涡,一时间感觉天旋地转、树动楼移,心头生出了几分的迷惘。一个唯物主义者被这邵夫子女徒的几句话打倒了,他开始相信了那句俗语:不可全信,不可不信。他一时变得训顺起来。

那女人紧接着说:“我知道你想找一个女人,但不知怎样才能找到合适的。”

老文犹豫片刻,打一揖道:“承蒙大师,不吝赐教。”

那女子神态安然掐了一番指尖说:“你这八字属霹雳火命,心燥火盛,后势不好,命犯桃花。如欲克之,必不能离水,水克火。你须找一个临河而居者,或许久长。”

老文坐着没动,他在想,临河而居,尹各两河贯穿尹县全境,人类的哪个群落不是逐水而居?这个目标也太渺茫了吧,等于没说。

看老文将信将疑,那女子摸摸下巴,因为没有胡须,样子很滑稽。她说:“要不抽支签吧!看看天意。”

老文半信半疑半是玩,抽了一签,上写:“路未断,地未荒,三番进退莫彷徨。愈加没心肠。”

老文沉吟不语。他平时也好玩文字游戏,自持半个猜字先生。曾记得上小学时得了天花,父亲领他去抽签,抽到一个“墙”字,先生甩手说,这孩子不行了,埋进土里了。父亲正沮丧着,他灵机一动说:下边不是还有两个口吗?可以爬出来。猜字先生连称神童,父亲转忧为喜。而今天这一签前两句说得明白,最后一句似乎有些不吉的谶意,却又看不出具体指向。

那女子看看老文说:“你命犯坤象,坤期为七,七年后你再来找我吧!”

老文疑惑:七年啊!人生遭际难测,这不是痴人说梦吗?他掏出十元钱,那女子犹豫着伸手接下。

老文满腹狐疑离开,拐过一个街口,迎面遇上了老同学兼同乡文海发。

老文一见到老乡,泪水像拧毛巾一样往下淌:“最后的那些天,她太痛苦了,水米不进,绞肠寸断,胃切了,肠子也切短了,药喝下去,囫囵胶囊拉下来。没有办法呀!北京上海的大医院都没有办法!”

文海发眼圈红红的,劝解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每一对夫妻都不会同时离去,对故人最好的怀念就是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这才是对她生命的最好延续。”

老文摇头。

文海发知道这些空泛的话宽慰不了老同学已经破碎的心,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正因为你能感知到痛苦,才说明你对生活仍抱有希望,往前走吧,生命如歌,来路正长。”

老文心头亮了一下,沾沾眼泪,吐了一口稀痰,感激中带着叹服:“还是自己哥们,说话暖心靠谱。”他又说到了刚才那一卦:“我就是不相信这种胡说八道,大千世界,人间万事,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之中,一切都是或然的,而命相把人的前世今生都看成恒定的了,难道说全世界同年同日生的人都是一样的命运吗?”

文海发用哲学家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位兄弟说:“但是,为什么这个东西被判处了无数次死刑而又屡打不绝呢?其实这就是个心理问题。当一个人感觉到前途不可掌控时,便会寄希望于求签问卦。准不准不要紧,只图眼前的心理释怀。所谓卦师有术,以解心病。从这个意义上讲,算命就是在算一种对生活的态度。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老弟,你今后的生活态度也该改变一下了,不然会把自己也搭进去的。”

老文精神一振,心头开了一道亮隙,叹息一声说:“你说的我明白,只是没有了她,这个家撑不起来啊!”说完,身子随着人流漂去,仿佛一块竹片,一漾一漾漂向了老河长堤。

河堤上,清风徐徐,树荫清凉,老头们的“喷空儿”还在热烈地进行着:

“老李真有艳福啊!又找了一个,那一个还不松手,一龙戏双凤。”

“他算个啥?人家老王年轻时带三个女孩儿外出跑业务,谁知道……”

“毬!说人家做啥?人家有那劲儿,现在叫来一大片儿,咱也动不了啦!”

“动不了咱不动!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眯着!”

“哈哈!”

一片朝天大笑……

老文走向了别处。

天上日色璀璨,白云缕缕,滩涂一只孤雁迎风而立。河堤上合欢花浅红粉橘,紫薇火红如焰,若有若无的淡香逸入鼻孔。一年轻女子独行长堤,步履优雅,好似从空中飘来。她,长眉轻扬入鬓,眼睛冷亮妩媚,肤色光洁健康,玫瑰色的套装似红非红,似紫非紫,领子直竖到下颌,喉结处露出一片雪白,那张白皙的面孔就仿佛冰面上的一支马蹄莲,清丽冷艳,楚楚动人。

老文想起了那个卦词和老同学的“病树前头万木春”,心中的春天倏然觉醒了,也许该照顾好自己的余生了,他生出一丛向往,还带着几分的怯意。

这时,手机响了。

老文接完电话,忽然一阵风来,扑簌簌吹起半天落红。他抬眼看时,那个女人已不知了去向,滩涂里那只孤雁展翅跃起,悠悠南飞。

小说《不老的河》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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