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了房间。

“耶，坏人被爸爸打跑了，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她很烦，同学都因为她笑我。”

赵安安发出胜利的欢呼，赵凯笑出声。

“好好好，不喜欢妈妈，以后都让米阿姨陪你好不好？”

“亲子会也可以吗？“

赵安安天真的声音在我心口狠狠插上一刀，可我又觉得庆幸。

庆幸我的儿子不粘我，庆幸他给自己找到了新的依靠，这样我的离开就不会给他带去伤害。

当天下午，我睡到迷迷糊糊，赵安安走了进来，他一巴掌打在我脸上，语调很不开心。

“妈妈，快起来了。”

我揉了揉模糊的眼，脸上传来痛感。

“赵安安。”身为教师的我本应该斥责他没礼貌，可一想到我马上就要离开，话一转，变成了询问。

“宝贝，你有什么事吗？”

3

赵安安换了一套睡衣，看起来可爱恬静。

我伸手想摸摸他的脸颊，又一巴掌落下，打碎了我那点慈母之心。

“爸爸喊你出门吃饭，今天是米阿姨的生日。”

米妮的生日，我掏出手机，发出讥笑。

今天是我和赵凯的结婚纪念日，往年我都会给他准备礼物，可是现在，我早已没了心思。

他应该也不想看到我的东西。

“妈妈知道了，你出去吧。”

最后一天，我没有和赵凯争辩，换了一套衣服跟在他们身后。

赵安安倒是很开心，他一只手牵着赵凯，一只手拉米妮，一蹦一跳的朝外走。

“这一家三口长得真好看，可真恩爱啊。”

“对啊，你看那个小男孩，粉雕玉琢的，都是父母基因好。”

面对外人的夸赞，赵安安跑过去，指了指我，又指米妮。

“叔叔阿姨你们说，我长得更像谁？”

他扭捏的做了个可爱的动作，惹的一众人哈哈大笑。

“当然是像你牵着
p>愧疚这些年把孩子丢给他，让他一个人拉扯他长大。

“米妮呢？”

也许是愧疚，我问起米妮时格外平淡。

赵安安有些不开心，他满不在乎的回应。

“不知道，你走后没多久就没再见过，听说，跑去国外做生意了。”

“你们没有结婚？”

这倒是让我觉得意外。

毕竟当初离开，我觉得赵凯和米妮一定会结婚，他们很配，能力匹配，志向匹配。

“别提了妈，当初你走后，他带走了爸爸大半合作对象，差点让我吃不起饭，要不是你留下的钱，我和爸爸早就饿死了。”

我很难将眼前这个厌恶米妮厌恶到骨子里的人与小时候的赵安安对上号。

但又觉得心疼。

“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到底是我走了，才让他吃苦。

是我这个母亲没有做到位。

“不是的妈，是我不懂事。“

赵安安一直在摇头，他想让赵凯也道歉，可看到赵凯的神情，又讪讪的扶住我。

“妈妈，我很为你感到骄傲，得知你是感动全国十大杰出人物时，我恨不得像全世界炫耀，你是我妈妈。”

看到儿子流露的神情，我原本平静的心也有些松动。

“妈妈，我能不能跟你去领奖。”

“你小时候，从没有这么骄傲看过我。”

实在是儿子的眼神太过深刻，我忍不住调侃他，闹得他红了脸颊。

领奖那天，赵安安和赵凯都去了。

时隔三十年，我终于站到高处，也不再是儿子的黑点。

我很高兴，但我更高兴的，是帮助了很多孩子。

“沐先生，你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吗？”

这是主持人问的唯一一个问题，我握紧手里的话筒。

“我知道我只是宇宙中很小的一颗星星，但像我这样的星星有很多，他们不惜燃烧着自己，去传递更多的知识，真正做到了星星
外婆也一样，外公走后没多久他就走了，她不让我们打扰你，说你在办大事。”

”妈妈，你不用觉得愧疚，外公外婆这辈子，一直都以你为傲。”

我的眼泪落下，呼吸也越发薄弱。

自古忠孝难两全，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爸妈。

支教的那三十年，我回家过两次，可也仅仅是两次。

其余的所有时间，我都奉献给了那座大山，以及山里的所有孩子。

“妈。”

看到我哭，赵安安笨拙的替我擦眼泪。

他很无助，但又不得不坚强。

我回应的嗯了一声，冲他微笑。

“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妈妈这辈子，也以你为骄傲。”

“赵安安，别恨妈妈，这辈子没怎么陪在你身边，希望你以后变得勇敢，有担当……”

微笑停止，我听到了赵安安撕心裂肺的哭声。

还有很多很多，来自大山，也来自亿万灯火。

那都是我存在过的证明，我来人间一遭，如此便值得。

番外（赵凯）

黄语诗走的那几天，举国哀悼。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场面，就在我的身边。

这让我过去说他没出息的话，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

其实，最没出息的是我，语诗妈妈说的对，她这辈子优秀又有志向，唯一的污点大概就是嫁给了我。

但我很开心，很开心和她成婚，很开心和她有个孩子。

签字离婚那天，其实我很想怪她，我想问她，为什么那么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

但我想来想去，又觉得情有可原。

我曾那么伤害她，在她离开的前两天，还故意往她伤口上撞。

我不配拥有那么好的妻子，更不配拥有她的爱。

对啊，就是爱，所有人都觉得我魔怔了。

可我知道，黄语诗真的爱我。

结婚那天晚上，她喝的醉醺醺的，我本来还有
p>赵安安不待见我，一向也嫌弃她。

可对于唯一的孙子，妈妈很喜欢，甚至拿出了珍藏的糕点。

“语诗呢？”

没看到我，赵凯十分不爽。

“你不知道？”

这让妈妈的手有些无措，她以为我说离婚，赵凯会知道一切，可显然，事情与她想的有所不同。

7

“我为什么会知道？”

赵凯觉得莫名其妙，妈妈掩住神色。

“赵凯，我知道打结婚以后，你就看不起语诗，觉得她没出息，今天你既然来了，那我们就把话说清楚。”

“不管你以后会不会结婚，赵安安我和你爸都会管，语诗那边，她既然提出了离婚，我们都尊重她的选择，也希望你可以尊重。”

妈妈说着，温柔的目光一下变得凌厉。

“我不管你今天为什么而来，如果是带她来羞辱语诗，我无可奉告，你只需要知道她去做了她该做的事情就好。”

眼看妈妈不肯松口，赵凯的火气突然窜了出来，他不顾礼仪打翻面前的吃食。

“妈，我和语诗是夫妻，什么叫无可奉告，还有离婚需要两个人做主吧，我并没有答应离婚。”

“她黄语诗就离不成，我倒要看看，她能躲到哪天。”

赵凯带着赵安安住了下来，米妮十分尴尬。

这是我家，我爸妈的房子。

赵凯住在这里名正言顺，可她不是，甚至她是我们婚姻的第三者。

在她第n次想要劝赵凯离开未果后，她也来了脾气。

“赵凯，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你舍不得黄语诗，那这么多年我的青春算什么？”

米妮很愤怒，这段感情比较下来，她付出的更多，一个女人，放弃事业，还带起了娃。

虽说现在支持追求真爱，可她依旧受了不少嘲笑。

“米妮。”

赵凯有些惊讶，很快又恢复冷然。

“当初我就拒绝了你，是你自己甘愿当助
些烦躁。

可她笑弯了眼，她说，“赵凯，我这一生遇到你是最大的幸运。”

她的爱意太明显了，根本掩藏不住。

所以后来，我也占着她爱我，一遍又一遍欺负她。

直到她离开，我才惊觉，没有人会因为爱一直停留在原地。

我知道错了，我想改正，可我找不到她。

那一刻迟来的爱意深入我的骨髓，疼了我一夜又一夜。

许多年后，我只能靠着黄语诗的那句话入梦。

因为她太小气了，就连死后都不愿意来我梦中。

可我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后悔到想回到新婚夜，狠狠抱住她，告诉她我愿意。

但是上天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一直到我去世，黄语诗都没有来我梦里看过我。

她是个勇敢又伟大的人，所以面对这段感情，真正做到了拿得起放得下。

我也不再怪她，只希望她下辈子，别再遇到我这么糟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