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你们平时不怎么来这种地方吧？这里的招牌是一道叫‘醉仙鱼’的汤，要提前三天预定。鱼骨全都打成粉熬出来的，一锅要炖足八个小时。”
“你这点的菜，都不是金源的特色啊。”
我抬头看向孟远，身旁的同学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问我：
“你怎么知道的？”
“平时吃太多了。”
孟远嗤笑：“徐晋，你不会还想说自己是这的老板吧？金源的周总我可是见过的。”
“那倒不是。”
周总？饭店管理层只有一个姓周的，看来是姓周的人事部长。
“行了徐晋，你就别装有钱人了，看着挺可怜的。”
“我不会看上你的，你就死心吧。”
许瑶叹了口气，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怜悯一条流浪狗。
或许是我以前对她的爱慕太明显了，才让她到现在都这样自信。
可现在多看她一眼，我都觉得恶心至极。
而这时，许瑶的手机响了。
“喂？对，是我老公的车......”
许瑶的表情越来越精彩，挂掉电话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徐晋，阿远车旁边停的自行车是你的吧？保安说影响饭店形象，让你赶紧骑走。”
“要不让阿远陪你下去？你可别不小心刮到了，就算我们是老同学也不太好，他那辆车可不便宜。”
孟远冷哼一声，搂着许瑶安慰道。
“算了老婆，一辆旧卡宴而已，也不是什么贵重的车。”
他冲我扬了扬下巴。
“要不这样，徐晋，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叫声爸爸，我就既往不咎。”
包厢里响起一阵讪笑。
我静静盯着桌面，手指停下了敲击的节奏。
见我不领情，孟远的笑意僵在脸上。
他把车钥匙往我面前的地上一扔。
“哎呦手滑了，只能麻烦你跪下像狗一样帮我叼起来了。”
“你叼起来，随便你那破自行车怎么划我车都行。”
他这副羞辱人的嘴脸，跟大学时如出一辙。
我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助理的号码。
“就是外面那辆保时捷卡宴，给我砸了。后果我负责。”

少了几分热络。
“给人打工也挺好，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徐晋，”方琳打断他的话。
“你这一身行头看着还挺人模狗样啊，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不是我说你，我们都多少年的老同学了，你还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装逼何必呢？”
“你这样打肿脸充胖子有什么用？有些东西你生来没有，就是死了也不会有的。”
“你看人家孟远孟总，一毕业就接手了家里的公司，人家那才叫人生巅峰。”
“所以说，像你这种人，有些东西生下来就注定配不上，也强求不来。你说是不是，孟总？”
低沉的男声从我身后传来，方琳眼睛跟着亮了起来。
“方琳，你再这么夸我，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下意识地，我浑身一僵，慢慢转过身。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穿着香槟色长裙的许瑶，以及搂着她腰的男人。
孟远，我大学时期最大的噩梦。
我上的大学是个普通二本，但偏偏有些富二代非要把这里当成他们的私人游乐场。
而这其中，最嚣张的就是孟远。
大一那年，我和孟远虽然是同一个班，但没什么交集，也不熟。
他是学生会长，每天被一帮学生会的跟班，簇拥着在学校里四处巡游。
偶尔见我时嘲讽两句，最多心情不好时辱骂两句。
不过这些话我听得多了，也不愿意跟他计较。
真正的噩梦是从大二开始的。
那年我写了份创业计划书，准备参加学校的创业大赛。
孟远不知从哪听说我的创业计划书是抄袭他的，其实是季明偷偷告密污蔑我。
从那以后，但凡我参加什么项目路演，投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爽约。
就连系里的同学也不敢跟我组队，生怕得罪了孟大少。
讽刺的是，我喜欢上许瑶，也是拜他所赐。
那天答辩完，孟远带人堵在实验楼后面，把我暴打了一顿。
而许瑶是那天，唯一一个停下脚步阻止了他，并且把我扶起来的人。
可现在，我当年的白月光，却挽着这个魔鬼的手臂。
“孟总，我这不是在陈述事实嘛。”
方琳一改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样子，满脸讨好的笑着走到孟远
事一桩，老同学还这么客气。”
“没想到孟总人脉这么广？要不是因为我家给金源供货，认识这儿的后勤经理，费了好大劲才订到的这包间。”
“他们说这顶层一般都是金源总裁用来招待大客户的，一般不对外开放。”
“早知道你这关系，我就不费这么大劲了，孟总张张嘴不就随便办到了。”
季明立刻跟着恭维，其他同学也见风使舵地开口。
“是啊孟总，都是老同学，既然你和金源总裁这么熟，帮我问问还有没有岗位能进的？”
“这金源可是出了名的难进，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
“那当然了，人家那是什么级别的大公司。”
闻言，我喝茶的手一顿，心里有些讶异。
原因无他，因为我就是金源集团的总裁。
这家饭店也是我旗下的产业。
不过后面业务扩展的太多，酒店这边我就不经常过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和孟远关系这么好了？
还是没忍住，我开口质疑：“孟远，你认识金源的老板？”
孟远皱眉，但不等他开口，方琳就跳了起来：
“怎么，周总不认识还能是你认识啊？”
“人家可是近几年势头最猛的上市公司，人家成功人士之间朋友圈都很广的。”
“不过我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我看你连金源大楼的门在哪都不知道吧？”
“别说这些了，你这辈子都接触不到那个层次。”
她夹起桌上的菜，冲我扬扬筷子。
“你啊，能借着我们的光在这里吃顿饭，估计这辈子也就一次。”
方琳得意洋洋，仿佛自己不是要进这些公司上班，而是去当领导的。
只是可惜了，有我在，方琳这辈子都进不去。
我抿了口茶，眼神淡漠。
“你要是能进金源，我现在就从这儿跳下去。”
我的话像一颗炸弹，把整个包厢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把目光投在我身上，一时间的寂静过后，是方琳爆发出的夸张的嘲笑声。
她整个人都笑得趴在桌子直不起腰，没有形象地捶打着桌子。
末了还擦了擦自己眼角笑出的泪水。
“不是，徐晋，你是不是穷疯了？精神失常了？”
“还跳楼
专门去了店里做造型。
车子我开了库里面最便宜的一辆奥迪，不张扬。
路上，脑子里全是许瑶的影子。
几次等红灯时，我都忍不住想起她当年递给我橙汁时指尖的温度。
现在的我，终于可以挺直腰板站在她面前了。
把我那些年无法宣之于口的喜欢，告诉她。
“徐晋？这么早就到了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刚走到餐厅包厢门口，就听到了这道假惺惺的声音。
班长季明正靠在门框上等我。
他是班主任精挑细选出的“得力助手”，天天笑眯眯的似乎与所有人亲近，背地里却是个出卖同学的两面派。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大二那年他跟老师举报了同学找人代课，大课早退的事情之后。
把告密的事情污蔑到了我身上。
导致我被所有同学辱骂、指责，甚至殴打。
而他全身而退，站在围攻我的同学身后，冲我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
“老同学，这些年你真是一点没变啊。”
他大步走过来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
这些年他发福得厉害，西装都快绷不住了。
戴着副复古圆框眼镜，愣是把自己打扮成了副企业高管的派头。
“这地方不错吧？我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订到位置。”
我后退半步避开他的示好，淡淡地点头，语气疏离。
“好久不见。”
季明也不尴尬，收回手臂笑道：“这些年都没听说过你的消息，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刚要回答，身后就响起一声冷笑。
这尖嗓我再熟悉不过了，是方琳的声音。
“他还能干什么啊？给人打工，挣点窝囊钱呗。”
“这种高端酒店的工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她意有所指地看着我。
“像他这种底层出身的人，还是适合做做外卖快递什么的，别糟践人家酒店了。”
她穿着件香奶奶的套装，踩着细高跟，一副时尚博主的打扮。
但看我的眼神，还是充满了十年前的轻蔑。
可以说方琳是大学时最厌恶我的人之一，仅仅因为她当初舔狗似的追了我一个月。
被我拒绝后认为我不识好歹，便天天在背后诋毁我。
季明尴尬地打着圆场，看向我的眼神也
？”许瑶撒娇道。
“人家只是觉得，好歹是同学一场，给他留点面子嘛。再说了......”
我站在门口，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攥紧。
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笑声刺耳得像是在嘲笑一个跳梁小丑。
我冷笑着，并不是在笑自己，而是在笑里面这些人。
十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丝毫长进，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恶心.
像是一群在阴暗角落耀武扬威的老鼠。
我推门而入的瞬间，包厢里鸦雀无声。
到底是所谓的成功人士，还是知道说坏话要背着当事人。
顶着他们各异的眼神，我面无表情地走到座位上。
果然，季明这个人精把我安排在了许瑶和孟远的对面。
刚坐下，原本挨着我的两个同学就默契地把椅子挪开了。
那副嫌弃的样子，仿佛我身上带着什么脏东西似的。
方琳第一个打破沉默：“诶，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有？好像是那种......”
“垃圾的味道？”季明笑眯眯地接话。
方琳一拍大腿，嬉笑着，眼神若有似无地打量在我身上。
“对对对！就是垃圾的味道。也不知道这么高档的餐厅，怎么会有垃圾的臭味啊。”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头都懒得抬。
“你要想说是我，直说就是。何必东扯西扯的？”
“大学毕业都这么久了，方琳，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只会玩这些幼稚的小把戏呢？”
我忍不住轻笑一声，方琳涨红了脸瞪着我。
“徐晋你！”。
“好了好了，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别聊这些不开心的事了，阿琳，听说你今天面试了？”
许瑶打断了方琳的话。
她靠在孟远怀里，被他一下下顺着头发，像只娇气的波斯猫。
方琳瞪了我一眼，倒是没敢反驳许瑶的话，只能勉强挤出个假笑回答她。
“嗯，我今天去了金源集团面试，就是咱们这家饭店的总集团。”
“感觉怎么样啊？”
“还行，就是竞争有点激烈。”方琳眼珠一转，又看向孟远。
“孟总，你跟他们老板熟吧？帮我说句话呗？”
她冲孟远抛了个媚眼，后者漫不经心地点头。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