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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泡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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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温云致见此没了继续询问的兴致,温云柔不知道他多询问的这一句,已经是给她机会了。

沈玉铮回到自己屋里,发现新月正在怒砸她屋里的东西。

屋外其他丫鬟听到动静,只敢伸头看着,不敢靠近。

沈玉铮站在门边,抱着手臂冷眼看着新月哐哐一顿乱砸。新月砸完后,看到沈玉铮,顿时怒火上涨。

她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你害了新云,你也别想好过。”

沈玉铮冷声问:“你要我怎么不好过?”

新月大怒:“你一个丫鬟嚣张什么?你的命还攥在夫人手里,等小姐出来,你看小姐不弄死你。哦对了,我还要去告诉夫人,新云的事跟你脱不了干系!你就等着夫人的处置吧!”

说着新月就要越过她往外走去,沈玉铮却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往屋里一推。

“你干什么?”新月被她推倒在地上,睁大了眼瞪着她。

“正好我这里也有件事要告诉夫人。”沈玉铮步步逼向她,“去年姚复明的那个表妹是怎么死的?我想夫人也该知道了吧。”

新月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姚复明便是那个从小与温云芙定下亲事的人,姚家也是功勋世家,且还是温夫人娘家李家的姻亲。姚复明的母亲和温夫人是闺中密友,这才有了两个孩子的婚姻,也是门当户对。

沈玉铮跟在温云芙身边五年,知晓温云芙对姚复明没什么感情,最起码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意。

但温云芙这人极擅妒,在她心里姚复明是她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碰。

去年姚夫人娘家人遭遇匪患,一大家人都死于非命,只有一个小姑娘逃了出来。

小姑娘孤苦无依,只能求到姚夫人跟前,姚夫人心疼她,就把她收留下来了。

后来陛下听说此事,念姚夫人娘家祖上曾有战功,如今香火难续,便封小姑娘为县主,自此住在姚家。

姚复明和姚夫人一样,心疼极了这个表妹,日常生活便多有关心和维护。

可这一来,这个表妹便成了温云芙眼中的一根刺。

沈玉铮多次听温云芙咒骂她不知廉耻,勾引自己的表哥。

后来有一次李家老太爷生辰,姚家作为姻亲自然也去了,可就在那次生辰宴上,姚复明的表妹被人发现和下人苟且,最后逼的那小姑娘当众自杀了。

那次温云芙没让她跟着去李家,但回来后温云芙明显很高兴,自那之后便没提过姚复明那个表妹了。

沈玉铮一直有猜测,如今一诈便诈出来了。

沈玉铮笑着说:“我如何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温夫人知道了此事,或者说姚夫人知道了此事,姚复明知道了此事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不用沈玉铮说,新月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姚夫人会跟温夫人决裂,姚复明也会厌恶温云芙,姚温两家、姚李家的关系都将因此破裂。

那她这个跟温云芙一起动手的丫鬟。将会被第一个处置。

新月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屋里,她一时不敢乱动了,怕沈玉铮将姚复明表妹的事捅了出去。

她睡到半夜还在做噩梦,梦里事情被捅了出去,温夫人气的要将她打杀了。她哭着求饶,疼到昏了过去,忽然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上来。

她猛地惊醒,全身都在打颤,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


沈玉铮低头,一双眼睛沉静而淡漠地盯着她。

如果她没看错,眼前这个华衣女子不就是……以三两银子将五岁的她卖到温家,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的亲生母亲吗?

“好心人您看看,这丫头吃的少,又能干活,还听话,只要十两……不,八两,五两也行。你就收下她,让她为奴为婢伺候你们吧。”

“别走,别走啊,三两,三两可以吧?我们签死契,这丫头以后生死就由你们做主了。”

萧若君还记得当时自己强压着女孩签下死契时,女孩的眼睛就是这么黑,黑的不见底,里面仿佛住着一头魔鬼。

后来萧若君无数次夜里做噩梦,梦到这双眼,都觉得毛骨悚然、惊悸胆颤。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有那样一双眼。

不对,从她生下她开始,就觉得她不正常。别人家的小孩又哭又闹,天真可爱,而她生下的女儿一声不吭,只拿一双黑漆漆的眼看着她。

不怪她会卖了她。

这不能怪她。

她,她当时自己也快活不下去了,而这个女儿又是个怪物。

“你干什么?!”沈烟兰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没看到是什么情况,这会儿只以为是沈玉铮将萧若君撞倒了。“你一个下人敢撞我娘?你好大的胆子!”

“怎么回事?”沈国公和沈家二公子忙疾步过来,担心地将萧若君扶了起来。

萧若君脸色惨白,全身惊颤般地抖着,眼神古怪地盯着沈玉铮。

沈国公皱眉,锐利的眼神倏地射向沈玉铮:“你是什么人?温家的下人这么没规矩吗?”

温大人和温夫人也走了出来,沈玉铮规矩地微微弯腰行礼:“国公夫人不小心滑下了台阶,奴婢还没来得及将沈夫人扶起来。”

温云致还没回来,沈烟兰这会儿还不想离开温家,于是故意道:“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是你走路不小心撞到我娘了。”

温夫人心里觉的这么莽撞的事,不会是沈玉铮干出来的,但这会儿她不好偏帮,只能呵斥道:“玉铮还不认错!”

沈二公子沈泽凌沉下脸,冷声道:“温夫人你们家下人不仅没规矩,还满口谎言。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温家能赔的起吗?”

温夫人听他这么一说脸色难看,今日本就是他们温家理亏在先,如今又出了沈玉铮的事。她心里责怪起沈玉铮来,语气就更加不好了。“玉铮冲撞了国公夫人,还不知悔改,罚你去院中跪着,再责五十鞭。”

哪怕沈玉铮是温夫人看重的人,但到底是一个下人,无关紧要,熄了沈家人的怒火才是要事。

沈玉铮死死捏着拳头,牙齿将唇肉咬出了血。

这便是古代,身为贱籍,生命、尊严都只是别人口中的一句话。

不管她有没有做错,都不重要,没人觉得一个下人的命比一盘点心贵多少。

哪怕她胎穿过来,在这个时代已经过了十九年,她还是很厌恶这里。

“你们不问问国公夫人吗?”忽然一道清凉如玉的声音插了进来。

沈烟兰高兴地喊:“温公子。”

其他人也看向缓步走进来的温云致,他身上还穿着绯红色的朝服,风姿特秀,芝兰玉树。他走过的地方,似乎流淌了一地的月华。

温云致走到近前,淡淡地开口:“是不是府里丫鬟冲撞了,国公夫人应该最清楚了。”

萧若君半垂着眼,依偎在沈国公怀中,这会儿眼神不敢直视沈玉铮了。


山雁没有要走的意思,沈玉铮便给她倒了杯茶。山雁喝着茶,便忍不住跟她说起沈家的事来。

沈玉铮口风严实,跟她聊天也不担心会透露到别人耳朵里去,于是山雁聊着聊着,越说越兴奋。

“玉铮你知道这沈家大小姐,其实是十岁的时候才被找回来的吗?”

沈玉铮摇了摇头,她怎么会关心这些。

“似乎是二十年前,国公夫人怀着沈家大小姐的时候,不幸走失了。等国公夫人被找回来了,沈家大小姐却没跟着回来,沈家都以为大小姐早就没命了。谁知道九年前,沈家大小姐拿着玉佩自己找上门来了。”

沈玉铮笑笑,早先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是什么出身,如今就算知道了,她也没觉得自己跟沈家有什么关系。

就凭今日沈家人的呵斥,沈泽凌的那一脚,她也不会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事。“玉佩?什么样的玉佩?”

山雁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是能证明沈家大小姐身份的玉佩,上面似乎刻着一朵兰花吧。”

沈玉铮听她这么说,忽然记起她也有一块相似的玉佩。似乎她刚生下来时,萧若君扔到她身上,说是她父亲一早给她准备的。

那玉佩很快就被萧若君拿去跟村长家换了一件新衣服。

萧若君受不了自己身上已经沾染灰尘的衣服了,哪怕没有饭吃,也要换一件新衣穿。

而沈玉铮那时候只是一个不会说话,又不会走路的孩童,萧若君做什么也不会避着她。

但是那块玉佩怎么会在沈烟兰手中?

沈烟兰又是谁?

沈玉铮只想了一会儿,便抛开了这些思绪。

她虽然姓沈,但这“沈”是上一辈子他们孤儿院院长的姓,孤儿院里只要没被领养的,都会跟了院长的姓,这跟如今的沈家没有任何关系。

她上一辈子没有父母亲人,这一辈子对这些也不稀罕。

所以山雁聊了一会儿,见她不太感兴趣便停了下来。

“算了,就算沈家大小姐要嫁进来,也还有一两年。你不是从夫人那讨了恩典吗?只要三小姐出嫁,夫人就放你出府。”山雁八卦地盯着她。

“像你我这个年纪,不出府也到了许配人家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喜欢的人了?”

沈玉铮低垂下眼,脸颊微红。

“是哪家人?叫什么?人品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山雁一声声问,沈玉铮不太好意思回答,最后山雁没从她这里听到答案,只能悻悻地回去了。

等她离开,沈玉铮才松了一口气。

她也没有骗山雁,她确实在府外有了喜欢的人了。

又过了几日,等沈玉铮腰腹处没有那么疼了,她才跟三小姐说了一声,出府去了。

她直奔京城东坊一家丝绸店铺,这家店铺是刑部员外郎最宠爱的小妾——妹妹的店铺。

孙宠妾的妹妹孙梅,丈夫早早去世,只留她和一个儿子。这间丝绸铺还是仰仗刑部员外郎的势力,才开的顺风顺水。

而孙梅的儿子赵良笙,便是沈玉铮“喜欢”的人。

沈玉铮走进丝绸铺,孙梅一眼看到她,立马笑着迎上来了。“玉铮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沈玉铮笑的温柔:“正好今日休息,便想着来看看大娘。”

孙梅听她这么说很高兴,正准备说话,忽然低头咳了起来。沈玉铮立马担心地问:“大娘最近是不是又劳累了?之前大夫开的药有在吃吗?”


“温云致你到底行不行?!”沈玉铮大骂一声,因为刀还插在伤口中,她只敢蜷住另半边身子,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温云致奇异地看着沈玉铮,那日马车里因为他说要纳她为妾,而差点跟他拼命的人,这会儿因为疼痛,鼻涕眼泪一齐往下落。

哭的很丑,很放肆,也很……漂亮。

通红的眼睛、洇红的眼尾、滚落的泪珠、发抖的唇瓣、还有……生机勃勃的咒骂。

温云致越来越好奇,沈玉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到底是个硬骨头,还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好像都不是。

他在牢狱中既见过咬死一句话不说的硬骨头,也见过还没动刀,便跪着求饶的人,沈玉铮都不是。

她身上似乎有温云致从未见过的东西,那是什么,温云致一时看不清。

越是看不清,越是好奇。

半晌后温云致挑出了箭头,又将来的路上采的草药敷在伤口上。

沈玉铮这会儿安静了下来,头颅靠在墙边,虚弱地阖着眼。篝火的焰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摇曳着,皮肤白的好似在发光。

额前的发汗湿了,湿润润地贴在白皙的皮肤上,越发衬出清丽勾人的容颜来,若出水芙蓉,明艳动人。

温云致喉咙莫名干渴,眼神也一寸寸幽沉下来。

在他要做什么之前,沈玉铮忽然睁开了眼。对上温云致一双欲念深深的眼睛,沈玉铮只翻了一个白眼。

温云致握着取出的箭头,问:“你得罪了沈烟兰?”

沈玉铮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温云致道:“你中的箭应该是沈泽凌射出来的,这种特制的箭头只存在在沈家军中。你若不是得罪了沈烟兰,沈泽凌没必要来要你的命。”

沈玉铮听完冷笑一声,沈泽凌想杀她,根本没想避开人。或许说他觉的根本没有避开的必要,就算查出来是他又如何。一个丫鬟的命,谁在乎?

沈玉铮冷声道:“我跟沈家大小姐又不认识,谈何得罪。”

谁知道沈泽凌为什么忽然想杀她,不管因为谁,这个仇是结下了。

温云致若有所思,压低声音似哄似骗地道:“你若跟了我,以后没人敢动你。”

沈玉铮嗤了一声:“沈烟兰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就像你说的,我要是得罪了她,我跟了你,只怕她更想要我的命了。”

“她不敢。”温云致手指从沈玉铮眼下抚摸到唇边,“她若是贤良淑德,温婉大气,容你一个妾室,温府少夫人的位置她便能坐的稳稳的。若她不识趣,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呵。”沈玉铮笑了出来,她脸色苍白,神色虚弱,但她眼底却亮起漂亮的光芒。“我绝不给人做妾。”

温云致脸色黑沉,眉头皱起:“你不愿?!你难道想做我的正妻?”

沈玉铮还没开口,温云致自己便回答了:“你的身份并不合适,温府少夫人需要的是一个世家女子,你……”

“温云致。”沈玉铮微微勾唇一笑,丝丝缕缕媚态从她眼角神情间显现,她吐气如兰,“我也不屑于做你的正妻。”

温云致的脸色顿时黑沉如墨,眼神锐利,语气森寒:“你会愿意的。”

他温云致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能要到手。

沈玉铮懒得理他,正要闭上眼休息,温云致忽然掐住了她的下巴。

霸道的唇舌强压下来,他骨子里的掠夺和暴虐,随着这一吻,破开了一个洞。

他的温润端方是假象,公子无双也是假象,凶狠和野蛮才会使他兴奋、颤栗,而沈玉铮就是那个随时能撕开他假象的人。


女子也不介意,而是看向了沈玉铮。“你便是温府那个丫鬟?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能让男人对你死心塌地,你也算有本事了。”

“不过嘛,”女子娇媚一笑,“伺候人的丫鬟也只能一辈子伺候人。你若是伺候好了我,我倒是不介意赵郎将你抬进府。”

“你胡说什么?”赵良笙声音嘶哑森寒,回过头,通红的眼眶死死盯着她,“玉铮是我要明媒正娶的正妻,你休要羞辱她!”

“我羞辱她?”女子顿时笑了,“我看羞辱她的是你吧,昨日在杏林宴上说非她不娶的人,今日还不是在这里跟我鱼水之欢。男人嘴上说的再好,也不如身体诚实。”

女子讥笑的神情狠狠打了赵良笙一巴掌,他整个人像是定住了,脸色一寸寸崩裂,无尽的绝望蔓延开来。

他最不能容忍别人羞辱玉铮,可现在他才是那个羞辱玉铮最深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他说要娶她,可所有人也看到他跟另一个女子在这里颠鸾倒凤。

让玉铮被所有人看不起———是他!

赵良笙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喉咙里顿时涌出一口鲜血来。

他松开玉铮的手,难过地抬起头:“玉铮,我是不是没,没办法娶你了?”

沈玉铮无法回答。

或者说她的回答根本没用,因为选择的权力不在他们手上。

嘭!

门被大力踹开了,一个年岁约三十上下的男子,带着一帮家丁,携着家伙冲了进来。

“好你个探花郎,敢欺负我们廖家的姑娘,当我们廖家人都是死的吗?”

家丁们一拥而上,将赵良笙给制服住了,而沈玉铮也被他们挤到了一旁。

赵良笙用力抬起头,朝沈玉铮看过来,他张了张唇,似乎嘶喊了什么,但嘈杂吵闹的环境中无人听见。

明媚灿烂的少年在他高中探花的第二天,被狠狠拽进了泥中。

他似乎放弃了挣扎,眼底的光芒灰暗了下去。

廖家人押着他似乎要去报官,很快赵良笙就被他们带走了。他们一群人声势浩大,大张旗鼓地走出飞鸿居。

不少看热闹的人都跟了上去,沿街两边人头攒动。

“怎么偏偏是廖家的三姑娘,那廖家三姑娘是被夫家休回娘家的,据说是在外面偷了人……”

“何止偷人,肚子里都有野种了。她夫家实在受不了这口气,将人扔回了廖家。那廖家也是心狠,直接一棍将孩子打没了。自那之后啊,不少人看见这廖家三姑娘出入不同男人的屋宅呢。”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探花郎拒绝了永康县主,却怎么和这样不知检点的女子混到一起,这下廖家不会罢休了。”

细细碎碎的言语裹挟在风中,嘈杂又刺耳。沈玉铮扶着门框,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耳鸣。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扭曲尖叫,她浑浑噩噩地往外走。

忽然——眼角余光捕捉到什么,骤然停了下来。

斜对面的雅间窗边,沈烟兰和沈泽凌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她。沈泽凌还冲她举了举杯,兴味盎然。

沈玉铮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耳边响起尖锐的爆鸣。

是因为她,沈烟兰和沈泽凌才设计陷害了赵良笙。

干净清朗的探花郎,此后将背负一生的污点。她想嫁给赵良笙,他们便毁了她的希望。

是她的错!

她想要自由不该拉别人下水,她更不该在古代社会妄想什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