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贺昭朗孟翩然的女频言情小说《八零俏军医错嫁糙汉军官完结版小说贺昭朗孟翩然》,由网络作家“夜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985年,初冬。一身白大褂的孟翩然敲了敲门,走进支书办公室。“报告,我想开一份结婚申请。”杨支书认出这是贺营长的未婚妻,笑呵呵祝贺:“小孟医生好事将近,到时候记得让我们沾沾喜气。”孟翩然点头笑了笑。拿回的结婚申请上,男方姓名一栏,她写下的却不是贺昭朗三个字。的确是好事将近,但孟翩然的新郎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贺昭朗,而是远在首都素未谋面的联姻对象。她写完申请,小心收进抽屉最深处。看到那里还放着她替贺昭朗攒的三百块钱彩礼,孟翩然杏眸一黯,唇边扯开苦涩弧度。所有人都知道,军医孟翩然和贺营长一个月后要结婚了。可就在昨天,她拿着自己这三年攒下的三百块,想提前交给贺昭朗让他用作彩礼来娶她时,却听到屋里贺昭朗搂着程安安低哄。“婚宴当天,我陪你去省城逛...
985年,初冬。
一身白大褂的孟翩然敲了敲门,走进支书办公室。
“报告,我想开一份结婚申请。”
杨支书认出这是贺营长的未婚妻,笑呵呵祝贺:“小孟医生好事将近,到时候记得让我们沾沾喜气。”
孟翩然点头笑了笑。
拿回的结婚申请上,男方姓名一栏,她写下的却不是贺昭朗三个字。
的确是好事将近,但孟翩然的新郎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贺昭朗,而是远在首都素未谋面的联姻对象。
她写完申请,小心收进抽屉最深处。
看到那里还放着她替贺昭朗攒的三百块钱彩礼,孟翩然杏眸一黯,唇边扯开苦涩弧度。
所有人都知道,军医孟翩然和贺营长一个月后要结婚了。
可就在昨天,她拿着自己这三年攒下的三百块,想提前交给贺昭朗让他用作彩礼来娶她时,却听到屋里贺昭朗搂着程安安低哄。
“婚宴当天,我陪你去省城逛公园,吃糖葫芦看电影,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程安安撒娇的声音传出来:“嫂子会生气的吧?”
贺昭朗的嗓音透着漫不经心:“她一心想嫁给我,就算我逃掉婚宴也没什么,再说又不是不回来了。”
孟翩然这才知道,原来就在她满心欢喜期待着要嫁给他的时候,贺昭朗正计划着一场浪漫无比的逃婚。
他要和干妹妹程安安一起,度过“程安安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的最后一天。
程安安埋在他怀里委屈又哭又笑:“一个月之后,我就不是哥哥心里最重要的人了,所以剩下的这段时间里,我要哥哥完全属于我。”
贺昭朗的声音是孟翩然从未听过的温柔坚定。
“不,即使结婚了,你在哥眼里永远排第一。”
孟翩然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失魂落魄离开的。
她和贺昭朗早早就定了亲,为了他,她才来到这处偏远军区当军医。
贺昭朗当时很心疼,粗砺大掌摩挲着她的长发,承诺说一定会娶她。
他们是军区里最令人羡慕的一对,直到前不久,贺昭朗老家的干妹妹程安安过来投奔他。
程家对贺家有恩,从小两人就认了兄妹。
程家父母过世前,更是把女儿托付给了贺昭朗。
孟翩然初见程安安,满以为自己将来可以有个亲切可爱的小姑子作伴,打心眼里高兴。
可就在第二天,卫生站里,她给生病的程安安打完针,程安安回去偷偷哭红了眼。
“昭朗哥,嫂子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扎针的力气好大,我好疼。”
孟翩然被贺昭朗踢开门时一脸错愕。
他脸上满是愠怒:“翩然,你的医德呢?安安是我妹妹,你吃醋也该有点分寸!”
程安安的小手被贺昭朗握着,从卫生站离开时分明还光滑白净的手背不知何时变得又红又肿,针口还渗着血。
即便有护士替孟翩然作证,贺昭朗还是不信她。
最后是程安安善解人意地劝着:“嫂子可能不是故意的,我没事,昭朗哥你就别怪嫂子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次。
孟翩然从说服自己体谅,到已经习惯了但凡是涉及到程安安的事,她在贺昭朗这里就永远只能被误解、忽视。
昨天听到的对话,只是让她死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孟翩然无声低喃着,贺昭朗,我累了。
于是当晚上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时,她一反常态,没有装作自己在这里过得多好、多幸福,为嫁给贺昭朗的事做铺垫。
反而噙着泪光,答应了家人提起的联姻。
“我明天就去打报告,下个月,我会带着户籍回家结婚,不会留在这里了。”
孟翩然转头迎上他的目光,心被紧紧揪住。
还好,贺昭朗只是随口一问,掀眉深深看着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嫁给我?”
原来他没有翻开细看。
她的神经缓缓松下来,额边不知何时竟冒出丝丝冷汗,问他:“我放在抽屉里的三百块钱呢?”
贺昭朗语气不甚在意:“安安想去镇上做点小买卖自食其力,她一个小姑娘没有什么本钱,不容易,我就都拿给她了。”
仿佛从脊背深处升起一股冰凉,孟翩然浑身冷下来,声音都在颤抖。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存了快三年的钱?”
贺昭朗拧眉,冷脸开口:“你从前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为什么每次总喜欢针对安安呢?她要钱就先拿去用,大不了我以后还你。”
孟翩然静静垂下眼眸,嗓音极轻:“那些钱是我原本准备跟你结婚用的。”
贺昭朗眼底愣了下。
什么叫,原本?
他脑海中飞快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线索,却没来得及抓住。
贺昭朗注意到她失落的安静神色,终究有一丝不忍,上前哄她:
“翩然,我知道你为了跟我结婚花费了不少心力,只是事有轻重缓急,我这个当哥哥的帮一把安安也是应该。”
“再说作为军属,结婚没必要铺张浪费,家里炒几个菜办桌席而已,花不了几个钱。”
孟翩然猛地抬眸,定定看着他。
原来对他来说,结婚就是办桌席而已。
甚至都不比程安安过生日那天隆重,他起码还送了她贵重手表和新毛衣。
是啊,对贺昭朗来说,他娶她孟翩然只是为了报恩。
他都没有真心喜欢过她,难道还指望他会跟曾经的她一样对这场婚事做足了准备、满心期盼憧憬?
这晚,贺昭朗原本要陪她吃个饭,却又被程安安喊走了。
门外,传来两人渐行渐远的声音。
“昭朗哥明明答应过我,这一个月里你完全属于我的......”
贺昭朗宠溺揉揉她的头发:“不止这一个月,以后我也永远是属于安安一个人的哥哥。”
孟翩然的心底再激不起半分情绪,眼前只浮现从老婆婆家离开时,小娟那张乖巧懂事的脸,瞬间心酸难抑。
她枯坐半宿,将结婚申请重新收进了行李包里,从包裹最底下取出一条银项链。
这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身边唯一称得上嫁妆的物件。
原本想着结婚那天戴在崭新的红毛衣里,也算有个仪式感。
现在用不上了,她决定拿去换钱,给小娟治眼睛,权当是了却自己离开前的最后一桩心愿。
这条项链工艺精巧,容易出手,没过几天就打听到一个嫁姑娘的婶子想买下来。
婶子十分满意:“这项链成色真好,结婚正合适戴!这是你男人结婚时送你的吧?是家里出了事?否则你应该也舍不得卖!”
孟翩然苦笑一声,点点头。
项链换完钱,事不宜迟,她直接给老婆婆家送去。
今天出门前,她已经收好了自己的行李。
贺昭朗一早就出去执行任务了,晚上不一定回来,而明天,孟翩然就要搭一个领导的便车赶去省城火车站了。
也不知道,离开之前是否还能有个告别的机会。
送完了钱,天色已晚。
匆匆赶回军区的小路上,孟翩然想着心事,眼前冷不丁冒出两道身影。
程安安将她堵住,一脸委屈:“嫂子,昭朗哥都做主把那钱给我了,你不想借可以直说,为什么要把我的钱偷回去?”
孟翩然简直被气笑了,彻底冷下脸色:
“你想污蔑我最好拿出证据。”
程安安收起那副故作可怜的神情,哼笑了声:“没有证据,我有证人啊。”
孟翩然认出来,程安安身边站着的是和她搭伙做买卖的一个同乡,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对三角眼一直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身上看。
那男人开口:“安安,你不是掉了一百块钱吗?我看到了,就是这个女的拿的,她刚才还鬼鬼祟祟地揣了一沓子钱拿去给别人,指定就是偷来的!”
孟翩然看着眼前两人,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转身就走,程安安一个眼色,那男人把她拦下,手直接往她衣服里探去!
“嫂子,你这么急着跑是心虚了吗?”
程安安笑了笑,眼底掠过怨毒的寒光:“那可是我做买卖的本钱呢,你要是不肯交出来,只能委屈下嫂子你被搜身了!”
饭桌上言笑晏晏。
“原来你们还真认识啊?这不是巧了吗?”
“贺营长你可不知道,我这外甥女一家可都是医科名门,雪莹也是托了她大姨父的福,现在在医院当护士,这不,现在还想跟她表姐一样,重新考学考职称,上进着呢!”
表姨笑着,朝自家闺女使了个眼色,让她多跟人家说说话。
孟家父母看出来,她这是想把人家军官介绍给自己闺女,来孟家做场面来了。
孟母乐得撮合人,夸完这小伙子又夸起外甥女,没有留意到身边女儿沉默的脸色。
孟翩然不明白贺昭朗这是唱的哪一出。
见他出现在自家门口时,恨不得立刻把人赶出去。
但看表妹羞答答在旁边跟他搭着话,却也不好直接开口了。
父母只知道她在军区时谈了对象,却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眼前的贺昭朗。
孟翩然垂眼吃了几口,就要放下筷子回屋去。
“孟医生怎么突然离开了军区?是觉得条件艰苦,待不下去了?”
男人冷不丁把话题转向她。
孟翩然一愣,细眉微拧。
孟母喜庆提起:“贺营长,其实翩然是回来结婚的,她也不小了,早些把喜事定下来,我们做父母的才安心。”
贺昭朗执筷的大手紧了紧。
果然,亲耳听到她真的要跟别人结婚了,他心口阵阵闷疼,眼底一片幽深。
“现在不提倡包办婚姻,如果孟医生不情愿的话,大可以拒绝,没有人能逼你。”
在座众人都是一呆。
这是什么话?
孟翩然倏然抬头,深深蹙眉看向他:“没有任何人逼我,顾医生沉稳细心,对我很好,任何时候都耐心尊重我,事事把我放在第一位,我们是情投意合。”
贺昭朗眸底一痛,下颌绷紧。
他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可是他绝不打算放手。
从前他习惯了她在身边,总是为了外人忽视她,让她受委屈......
以后再也不会了。
孟翩然懒得再瞧他的反应,借口自己没胃口,起身回房。
贺昭朗目光追随而去,坐在对面的江雪莹观察着他的神情,暗自皱了下眉。
“翩然,我给你带了糖炒栗子。”
家里大门没关紧,顾宁峥刚下班就买了糖炒栗子过来,推门而入时正好听见孟翩然说没胃口。
孟母一看见未来女婿顿时高兴了,迎过去故作埋怨:“宁峥你这么忙还天天送东西过来,简直要把翩然惯坏了!”
顾宁峥对上饭桌边男人的视线,笑容自若:“翩然这么优秀,我做这些不值一提,都是应该的。”
表姨打趣:“你还生怕你媳妇儿跑了啊?”
孟翩然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有没有被顾宁峥听到,局促抿抿唇,接过栗子。
顾宁峥挽起衣袖,认真看着她:“你胃口不好?那我去给你做道肉沫鸡蛋羹好不好?你上次不是很爱吃么?”
说着,他就轻车熟路进了孟家厨房。
孟母嘴上怪女儿太娇惯,还要未来姑爷下厨哄她,脸上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贺昭朗见孟翩然没有拒绝,而是坐在沙发里安静地等。
他想起在军区的三年,每次都是自己坐着等,翩然一脸温柔去给他烧菜做饭。
胸口像被石头堵住般,又闷又涩,说不出话。
表姨也捧场夸着翩然好福气,表妹江雪莹突然幽幽开口。
“顾医生在医院忙了一天,下班还要烧火做饭,表姐是挺有福气的,不过这么娇气,这几年在军区是怎么过来的?”
她开玩笑似的:“难道那边也有人像顾医生一样娇惯照顾表姐吗?”
孟翩然吃着栗子,眼中微冷。
“我不......”
“孟医生从不娇气。”
一道男声先她一步开口,掷地有声。
“她工作上严谨认真,生活作风上勤快坚强又肯吃苦,有什么活从来都是抢在前面干,是整个军区里不少人都佩服喜欢的好医生。”
贺昭朗嗓音沉沉,说完冷淡瞥了江雪莹一眼。
表姨愣了愣,连忙打圆场:“雪莹你说什么呢?你表姐那么厉害又优秀,你别给我没大没小乱开玩笑......”
留意到他面上的神情,孟翩然飞快收回视线,垂起眼。
原来自己在贺昭朗心中,一直是这样的形象?
就是因为她能吃苦,她很坚强,所以他才那样对她么?
总是忽视她,误会她。
一切只因为她足够坚强,不像程安安那样敏感脆弱,所以他就认为她不需要他的偏爱和关心,还有保护?
许久,孟翩然无声苦笑了下,重新抬起头时,眼底的苦涩已悉数散去。
吃完饭,贺昭朗没有直接离开。
在楼下等了很久,终于等到送顾宁峥下楼的孟翩然。
她看一眼他,对顾宁峥道:“我说几句话,你等等我。”
顾宁峥让她别走太远,站在他视线范围内就好。
贺昭朗盯着那个男人的目光满是愠然敌意,孟翩然走近前来,他喉结动了动,看着她却又说不出话。
孟翩然先开口:“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别再来找我。”
贺昭朗眉间凝起痛苦的形状:“翩然,是我对不起你,只需要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你。我们一起回到过去,不好吗?”
他无比确定,他的翩然一直以来满心满眼都是他,不可能出错。
所以她怎么会舍得离开他去跟别人将就着过日子?
孟翩然语气平静:“贺昭朗,我从前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但现在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贺昭朗觉得她还在说气话,想起什么,掀眉急促道:“你还担心我被程安安纠缠,是不是?你放心,欺负过你的人我都已经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程安安现在进了监狱,我再也不会听她任何谎话了!不,我再也不会去见她,我一看见她,就想起你那天晚上是怎么被我误会和伤害......”
眼前再熟悉不过的男人面孔和声音,几乎让孟翩然脸色瞬间苍白,红唇尽失血色。
所有的感官消失,仿佛生生拽着她回到了恍如隔世的一个月前。
她像被抽走魂魄,无法掩饰自己的苍白失态。
为什么......
首都城这么大,距离军区千里之遥,为什么贺昭朗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不远处,贺昭朗望向她飞快变得抗拒受伤的神情,靠近的脚步顿住,一瞬心如刀割。
自从他从杨支书处得知她不是躲起来气他,而是带着户籍回了首都老家之后,贺昭朗整个人就像断了发条的时钟,完全停下运转。
他根本不愿相信,孟翩然就这样背着他一声不吭地一走了之。
明明他们第二天就要结婚了!
浑浑噩噩中,他连夜赶去火车站,自然早没了她的身影,又寄希望于她回心转意赶回来了。
可一回家,还是空空如也。
足足五天,贺昭朗才意识到,孟翩然真的离开了他。
抛下了这里的一切,抛下了他们即将开启安稳日子的小家,抹去所有与他恩爱甜蜜过的痕迹,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杨支书看不下去他成天胡子拉碴跑来卫生站,还固执要等她回来。
他一言难尽地开口:
“贺营长,说句不该说的,当初小孟可是被你举报差点丢了工作,还被你冠上造谣的罪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像个犯人一样写检讨,被人指指点点。”
“你现在又做出这副样子,是为了给谁看呢?”
贺昭朗张张干涩的嘴唇,拼命想解释。
他当初是听信了程安安撒的谎,被她一次次蒙骗,才误会了翩然。
可又发现,是啊,他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必要?
翩然已经走了,不要他了。
他从前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选择相信她,但他都没有。
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望。
就这样,贺昭朗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小半个月,直到他得知程安安因为流产住院而暂时免遭坐牢时,他才面无表情来到医院。
那天在公安局,程安安被他推开,撞上桌角,当天晚上就进医院了。
她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就说这孩子是他贺昭朗的。
贺昭朗当然没让她这孩子保住。
他走进病房,程安安虚弱躺在床上,一看见他双眼里就泛起楚楚泪花。
“昭朗哥,我只是太在乎你了,害怕你被别的女人抢走后就不管我了......”
她还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样,露出犯错后委屈心虚的纯真面孔,眼巴巴盼着他能原谅。
贺昭朗只是站在距离病床很远的墙边,甚至不愿再靠近她半步。
目光冷暗:“所以你当时是真的怀孕了,那些谣言也是你自己传出去的?”
程安安连忙挣扎着坐起身,抽泣开口:“我是被那两个男的骗了......我原本都不想活了,可一想到昭朗哥你说过会永远照顾我,我才勉强劝自己活下来。”
“昭朗哥,你也知道对女孩子来说,名声有多重要,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至于后面那些事情我也是太害怕了才......”
“那翩然的名声呢!她的尊严呢?!”
贺昭朗眼眶发紧打断了她的话,一双拳头攥成团,死死压制着暴怒的样子吓得程安安浑身一抖。
“我告诉你,我是答应过叔叔婶子好好照顾你,但今后你除了在医院和监狱好好被我照顾,就别想出来了!”
程安安死死咬着唇,忍不住喊:“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她才陪着你三年,怎么比得过我们从小到大的感情?!”
“昭朗哥你只是为了报答她才答应娶她,不是吗?!她走了也好,以后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昭朗哥你答应过我的......”
贺昭朗深吸一口气,猛然回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幽冷憎恶。
“我心里从来都只有翩然一个人,不是为了报答而娶她,是因为我爱她,只想把她永远留在我身边。”
“程安安,反而我只是为了报答叔叔婶子,过去才会对你好。”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翩然相提并论!”
为了忍住不动手,他厌嫌快步走出这件病房,却听错愕崩溃的程安安在身后发疯似的又哭又笑。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我可没看出来你爱那个贱女人!”
“昭朗哥,你爱的明明是我啊......!”
所有人的话,包括程安安的,都不停围绕在贺昭朗脑海。
那些和翩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每一次失望苦涩的眼神,反复想起,都是在用刀刃细细密密凌迟着他的心脏。
又过了半个月。
亲眼看着程安安再度进了监狱后,他主动去执行了一件极危险的任务,差点丢了半条命,才换来个调去首都的机会。
思绪转回眼前。
贺昭朗一看到孟翩然,眼底同时生出巨大的惊喜和恐慌,一时不敢上前。
但她身边这个男人是谁?
脑海立刻被酸妒充斥,他乌眸翻涌,想起杨支书说的,她是回首都结婚的。
但翩然那么爱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跟别人结婚?
他立刻沉着脸过来,嗓音悔痛:“翩然,我知道错了,我是来带你走的,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孟翩然心下一坠,身前便被顾宁峥牢牢护住,声音冷冽骇人。
“不管你是谁,麻烦你离我未婚妻远一点。”
杨支书还没说完。
作为军医,被人举报作风有问题,何止是转不了业,恐怕连饭碗都得丢,此生再不能从事这个职业。
孟翩然心脏猛地抽紧,太阳穴边响起阵阵耳鸣。
她艰难问:“支书,您了解我平时的工作态度,我究竟被举报了什么问题?”
按道理,正式展开调查之前,杨支书是不应该跟她透露的。
他叹口气,委婉提醒:“孟医生,你跟贺营长都快结婚了,小两口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有什么矛盾,你趁早回去跟他解释清楚,也许还能挽回。”
孟翩然鼻腔狠狠一酸,眼前瞬间模糊。
回到家,贺昭朗正在喂程安安吃饭。
面对孟翩然的神情,他丝毫不心虚,语气沉沉:“安安说了,那天给她做检查的是和你关系最好的护士,你敢说这件事情与你完全无关?”
“翩然,我让你帮安安澄清名声,也是给你认错的机会。”
“我知道你有多热爱这份职业,正因如此,你才要恪守医德。我举报你,也是为了让你牢牢记住这个教训。”
孟翩然脸色苍白。
她没想到,举报的人真的是他贺昭朗。
程安安眨眨眼,柔弱道:“嫂子不愿意就算了,毕竟下个月你们就要结婚了,我被骂也不要紧,免得影响你们的婚事。”
贺昭朗冷哼一声:“小姑娘的名声有多重要,翩然你也清楚。如果这件事你不能替安安澄清,我看婚也别结了。”
孟翩然听他亲口这么说,纵使早已失望过无数回,此刻心间仍像被什么猛地揪紧,阵阵发疼。
可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转业报告被卡住。
她忍住嗓音里的颤抖,尽力平静下来:“好,我会替安安澄清的,但你要撤回举报信。”
贺昭朗这才满意点点头。
他就知道,她一心想嫁给他,不愿意婚事出任何差池。
第二天,孟翩然找到政委,当着贺昭朗的面解释了最近外面那些传言都源于她一时冲动的造谣,程安安是清白的。
办公室里有人嘲弄:“这样歹毒的品格,以后还怎么当军属?”
贺昭朗让她当场写下一份检讨书,由他亲手张贴在最显眼的墙上。
他冷峻眉宇朝孟翩然看过来,和在场看笑话的众人一样,语气充满厌嫌与失望:“我以后会好好监督她,不让她再犯这种错误,给军属队伍丢脸。”
孟翩然眼眶微红,怔怔看向那份检讨书。
纸张上印了几滴水渍,已经干掉了,留下难看的圆形水痕。
就像她的心一样,那里曾装着许多美好记忆,现在却已经彻底干涸了,只留下见证羞辱般的丑陋疤痕。
贺昭朗总算撤掉了举报。
几天后,孟翩然拿到好不容易得来的转业报告,珍惜收进自己的行装里。
还有小半个月,她就要离开了。
最近除了交接工作,她还常常跑去军区旁的小村里进行义诊。
村子里有不少老人幼孩看不起病,孟翩然这三年来的每个月都会例行去义诊一次。
既然要走了,她想多去几次,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天趁着休息,孟翩然又背上医药箱往小村里去。
路过的程安安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她。
“嫂子,你最近怎么都不跟昭朗哥去约会了?一个人偷偷忙什么呢?”
她笑眯眯打量着孟翩然:“该不会是在外面偷人了吧?”
孟翩然脸色倏地冷下来:“你不要把自己喜欢做的事安到别人头上。”
程安安挑了下眉,凑过来:
“昭朗哥都跟我说了,他根本就不喜欢你,答应娶你只是为了报三年前的救命之恩。”
她饶有兴趣地盯着孟翩然,却见对方的反应并不如从前每次一般伤心失态,反而更显冷淡。
程安安哼一声:“你装什么装?你以为你假装大方,就能在我和昭朗哥之间横插一脚吗?”
“实话告诉你,昭朗哥已经答应了我会在你们结婚当天逃婚,整晚都陪着我。你要不想被所有人看笑话,就趁早跟昭朗哥分手!”
孟翩然平静望向她这张在贺昭朗面前总是装出一脸单纯娇弱的面孔。
她问:“如果我不呢?”
“那我们就打个赌,看昭朗哥最后会选择谁?”
孟翩然心道,他会选择谁,她已经不在乎了。
只可惜了自己的三年,被一场自以为是的爱情困住。
她转身离开,却忍不住无声落泪。
贺昭朗,如果你只是为了报答才和我在一起,可以早点告诉我的。
晚上,义诊回来,孟翩然的心情变得唏嘘。
有一户对她很好的老婆婆家出了事,小孙女伤了眼睛,只能去省城做手术,却拿不出钱。
孟翩然心疼那个小女孩,既然攒的彩礼用不上了,不如捐给小姑娘治病。
她回房打开抽屉,下一秒视线呆怔。
那沓大团结不见了!
孟翩然心里狠狠一跳,照着手电筒反复翻找,却四处都找不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人拿走了。
但,和钱放在一起的那张结婚申请还在。
突然,屋外响起开门声,贺昭朗见她回来了,皱眉问起: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去打了结婚申请?”
巨大的屈辱感漫上心头,孟翩然没想到程安安真的会做到这一步。
她忍住惊惧高声呼救,却敌不过男人的力气,被紧紧捂住嘴。
“救......呜唔!”
挣扎的危急关头她突然想起,贺昭朗之前曾教过她如何切中敌人要害。
孟翩然装作哀求程安安,趁他们不注意一把抠进了男人的眼睛!
身后响起一道惊声痛呼,男人捂着眼,脸色瞬间狠毒,一把将孟翩然掀翻在地,跨上去扯开她衣服。
“这娘们儿还挺烈!真带劲!”
绝望之时,孟翩然反手摸到一块尖锐石头,飞快往他脸上划去,男人顿时痛得仰倒在地!
孟翩然哽咽着狼狈爬起就要跑,程安安见状立刻上前堵住她,伸手撕扯她的衣服。
挣扎中,她只见程安安原本狠辣的脸蛋忽然变作一脸惊恐柔弱。
分明是她用力拽着孟翩然往路边的河里推,然而此刻她却哭泣呼救着:
“嫂子,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求求你不要推我下去!我不想死!”
孟翩然满脸不可置信,不远处传来一道厉声呵斥:
“放开她!”
匆匆赶来的贺昭朗脸色黑沉如墨。
孟翩然眸中立刻盈满泪光,像是终于看到救星:“昭朗,我......”
“昭朗哥,你终于来了,救救我!”
下一秒,贺昭朗焦急抱住瑟缩哭泣的程安安,一脚把孟翩然重重踹开!
“扑通——”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孟翩然还没来得及缓过被狠狠踹中心口的剧痛,整个人已滚落到河里。
入冬天寒,河水冰冷刺骨。
她不会游泳,挣扎着冒出水面,拼尽全力攀在一块石头边,便听见岸上程安安带着哭腔的声音。
“刚才我撞见嫂子跟个男人躲在这里做见不得人的事,被她发现了,她就威胁我,还想把我推进河里灭口!”
孟翩然双眼猛地睁大,脸色惨白仰头看向贺昭朗:“我没有,是她!是她和一个男人合伙想陷害我......”
然而她这时才发觉刚才那男人早已不见踪影。
岸上,贺昭朗看向河面的目光阴沉,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嗓子眼里挤出声:
“孟翩然,你敢背着我偷人!”
屈辱、恐慌与愤怒的情绪同时弥漫脑海中,孟翩然艰难攀着石块,嗓音是濒临失控的颤抖。
“贺昭朗,我没有,是她在说谎,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男人冰冷面孔俯视着她泡在河水里狼狈无助的模样,呼吸深重,眉间泛起迟疑。
他怀里的程安安咬唇哭出声:“昭朗哥,我身上好痛啊,差点就被推进河里,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贺昭朗感受到她轻轻颤抖的身体,眼里那抹犹豫消失,彻底染上一层寒意。
“孟翩然,既然你敢胆大包天背着我偷人,还想害死安安,那你就留在河里好好反省!”
看着他紧张抱着程安安离开的背影,孟翩然眼底最后一丝光泽熄灭了,只留下彻骨绝望。
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挣扎了许久,她才凭借着最后一丝求生本能爬上了岸。
然而她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喘着气,还没缓过神,眼前便出现贺昭朗去而复返的阴沉面孔。
“我说你为什么处处针对安安,原来就是怕她揭穿你偷人。”
“你说什么?”
贺昭朗一听到她说锁上了门,灯也关了,顿时怒不可遏。
从一开始他就没答应跟江雪莹联手。
可她昨天说即便他不来,她也要想办法拆散翩然和顾宁峥,他只好先过来,想着至少自己在场,翩然不会出什么事。
但没想到江雪莹居然这么狠,是要直接坏了翩然的工作和名声。
他拳头一紧,推开江雪莹就快步朝她说的地点跑去。
翩然有多怕黑,他是知道的。
她在军区的最后一夜就是在四面无光的禁闭室度过的,至今他一想起来就心如刀割,又恨又悔。
可他永远也无法回到那天晚上,去把求救无门的翩然放出来,把瑟瑟发抖的她紧紧搂进怀里安慰。
但,如果按照江雪莹所说,他现在去救下翩然。
只要不告诉她这件事跟自己有关,他装作路过,装作担心她,所以找到了她在哪儿,打开门救她出来。
她会愿意原谅他哪怕一点点吗?
当时那个令他懊悔到搅心扯肺的遗憾,会不会得到一丝丝弥补?
跑过去只用了短短几分钟,一路上贺昭朗思绪躁乱万千,可还没等他上到二楼,就见有护士焦急说着:
“楼上着火了,还好没有人!”
“谁把酒精乱放的啊?这下完了......”
他脑中砰砰作响,目中震惊,有一瞬间心跳都停了一拍似的,随即立刻拨开人群冲上去。
“翩然,翩然......”
走廊尽头果然漆黑一片,只有火光窜出来,贺昭朗瞳孔剧烈收缩,过去边大声喊她名字边拍着门:“翩然,翩然!你别怕——”
门锁打不开,他不顾一切重重踹上去,门瞬间开了。
身后传来声音。
“贺昭朗,你在干什么?”
他看着杂物室里漆黑无人,心还没来得及无措悬起,一转头,对上孟翩然疑惑的视线。
她好端端站在外面,身边还有几个赶来救火的医生护士。
他嘴唇动了动,嗓音竟有些颤抖。
“翩然,你没事?”
孟翩然刚才是被锁在了杂物室里,灯也一瞬暗下来,她忍耐着极大的恐慌朝外求救。
当所有念头都往某个最不好的方向跑过去时,很快,门被打开了。
是顾宁峥。
顾宁峥一把抱住她,平时那样沉稳的人似乎比她还害怕,紧紧揽住她的手竟有点抖。
此刻,走廊里微小的火势很快被扑灭了。
顾宁峥救完火,快步过来,以保护姿态揽住孟翩然的肩。
“她没事,不过我会很快查出来,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动她。”
两道视线在昏暗走廊里针锋相对,交错一瞬,顾宁峥搂着孟翩然转身离开。
余光里,贺昭朗的身影久久定在原地,没有跟过来。
孟翩然刚才被开门救出时,还没那么慌,看到顾宁峥的一瞬间心就镇定了下来。
但此时,她鼻头一酸,深吸口气,差点哭出声。
顾宁峥低头,焦急搂得更紧。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孟翩然知道,刚才贺昭朗肯定也是想起那个夜晚,才会那么着急。
她浑身冰冷被关进禁闭室里,无比煎熬的一晚。
当时她多么盼着他能出现,救她出去。
那种绝望直到现在还挥之不去,无数次从噩梦里惊醒,她的枕头都是湿的。
不过,现在她彻底不需要他了。
孟翩然停下脚步,默默擦了下眼眶,抬眸望着顾宁峥一脸担忧的模样,她笑了笑。
“谢谢你,永远会及时出现,事事把我放在第一的......未婚夫。”
顾宁峥反复确认她真的没有不舒服,才展开眉头安下心。
他试探道:“不是表面跟我客气,是真的情投意合,亟待转正的那种未婚夫吧?”
孟翩然破涕为笑。
“要不要现在就转正啊?未来老公?”
转眼化雪入了春。
孟翩然已经跟着导师学习了两个月,她有不少实操经验,理论科研上却很欠缺。
最近教授想开展一个新项目,她除了待在医院,就是回来废寝忘食地整理文献多加学习。
顾宁峥时常借着帮她解答问题的名义过来,不是带来点新鲜小物件,就是带些他亲手炖的汤汤水水,给她补充营养。
留意到孟母脸上又挂着神秘兮兮的笑容带上门出去了,孟翩然看向顾宁峥,目露无奈。
“顾医生,他应该不会再来了,你以后不用这样麻烦。”
她看到他手背上某处被油溅到的小燎泡,蹙眉。
“再说了,你这是拿手术刀的手,怎么能总是下厨房?”
一室安静中,顾宁峥望着她:“你觉得我是为了他才来?”
这话好像有歧义,孟翩然一怔,飞快摇摇头。
“那我就是为了你。”他言之凿凿。
“也,也不是......”
顾宁峥像在故意逗她,展颜一笑,半蹲在她面前认真道:“就是。”
“沉稳细心,耐心尊重你,对你好,事事把你放在第一位。”
“我做到了么?所以,我们现在算不算情投意合?”
孟翩然眼中呆住。
这不是那天她在饭桌上故意瞎编的话吗......
原来都被他听到了。
顾宁峥见她露出这种呆呆的神情,温柔笑了笑,却记起小时候住在一个院子里,她为了骗走他手里的糖果块,总是故意装呆骗他。
那双琉璃般的大眼睛却滴溜溜转着,完全将小姑娘的心思出卖。
顾宁峥见她不吭声,轻松转了话题提起:“你还记得以前吗?你爱吃糖坏了牙齿,伯母不让你吃,你就总过来我们家玩。”
这都是多久远的童年糗事了。
孟翩然难得想起来,也忍俊不禁:“嗯,因为顾阿姨特别好,每次都会分了糖给我们俩,我太馋了吃不够,还想骗你手上的呢。”
小时候两家人住在一起,她记忆中,他们经常在一起玩,直到顾宁峥因为顾父的特殊工作原因去了国外。
许多年未见,所以刚回来那时,她完全无法把自己这个仪表堂堂的未婚夫跟小时候一脸闷闷的小哥哥联系起来。
现在想来,顾宁峥小时候就那么聪明,哪至于被她骗了糖。
每次都配合她演戏,让着她罢了。
想起往事,孟翩然欲言又止。
顾宁峥也不逼她,只是低低喊她:“小骗子。”
书桌前,孟翩然的耳朵一下就红透了。
......
最近医院里感冒风寒的病人不少,格外的忙。
晚上,孟翩然拖着疲惫步伐回到值班室,换下白大褂准备回家,交班的同事还没来,她就只好等等。
“表姐,刚好你还没走!”
门口有人探探头,露出一张熟悉面孔。
孟翩然过去:“怎么了雪莹?”
江雪莹平时在西边的门诊楼,很少跟她碰见。
今天突然过来找她,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江雪莹刚要开口说那位贺营长来找她了,但一想到孟翩然避之不及,很有可能不会过去,眼珠子一转,便飞快换了借口。
“哦,顾医生在等你呢,说是要接你回去,不过他现在有点事,让表姐你去二楼最里面那间办公室等他。”
孟翩然顿了顿,奇怪:“宁峥今天不是出差了吗?再说他办公室也不在二楼。”
“是啊,但他提前回来了,好像说想给表姐你一个惊喜?”
江雪莹干脆拉着她,直接往外走:“哎呀你就信我,我刚才都看见他人了!也许他是想跟你求婚呢!”
孟翩然本来就很累,被她拉过去,一头雾水进了那间房。
“表姐,他说马上过来,我先去忙了!”
砰一声,门重重被关上。
孟翩然揉了揉额角,看了看四周,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个杂物间,桌椅听诊器档案病例什么的,胡乱堆放着。
她还是觉得不太对,刚要出去,然而门却从外面被锁住了。
孟翩然心道不好,这里太昏暗,灯好像坏了,一闪一闪的,唤起她某些不好的记忆。
她立刻拍门:“雪莹!雪莹?”
“外面有人吗?!我被锁住了......”
江雪莹快步出了医院,看到小路边某个准时赴约的身影很满意。
“还以为你不来呢?呵。”
她昨天给贺昭朗打电话说自己的安排,他还装模作样呵斥她。
结果还不是眼巴巴来了?
“贺营长,别说我没给你提供机会,我也是看在你对我表姐痴心一片的份上才这么帮你。”
贺昭朗半道轮廓隐在夜色中,语气沉淡:“别废话,她在哪?”
江雪莹勾唇轻笑:“急什么?今晚二楼的领导都出去开会了,办公室都空着,没人,走廊尽头有个杂物间,我已经上了锁,灯也关了。”
“贺营长你摸黑进去,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再顺便上上手,我会带着几个护士正好路过,撞见你们搂搂抱抱出来的一幕。”
“到时候,你还愁她在医院能继续待下去,不跟你走吗?”
元旦刚过,首都下起一场鹅毛大雪。
孟翩然从考场走出来,一道修长身影立刻上前,替她围上围巾。
“祝贺你,翩然。”
在冷风灌进脖子之前,孟翩然就被还带着温度的围巾牢牢裹住,她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年轻男人,语气有些拘谨。
“谢谢你,顾医生,不过刚考完,还没出结果呢。”
顾宁峥微微一笑,银丝眼镜后的温润双眸透出笃定。
“我相信你。再说,无论发挥得好与不好,敢于踏上考场就已经是胜利。”
他的嗓音很好听,仿佛寒冬腊月里一杯温暖的热牛奶。
孟翩然不禁回想起一个月之前,自己刚从军区回来。
孟家是医学世家,家人给她安排的所谓联姻对象,正是世交顾家的长孙,据说刚从海外学成归来,已经被协和医院特聘为副教授。
其实,不得不承认,她之前签下的那份结婚申请,只是为了逼自己下定决心离开。
下火车回来那天,她心口还隐隐作痛,烧也没退,面容憔悴带着一身伤病,把赶来接她的父母都吓了一跳,连忙先送她去医院。
当时,接诊的年轻医生戴着口罩,检查她伤势后,一双温润如泉的眼睛突然目露肃然。
他用那道颇让人有安全感的声音认真问她:“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孟翩然这才解释,自己只是从偏远军区回来,路上不小心受的伤。
等没过几天,她休养好身体,第一次和这位传说中的联姻对象吃饭,才知道,原来那天接诊的医生就是顾宁峥。
孟家人知道女儿在军区吃了不少苦,看着都心疼,也不想逼她立刻结婚了。
所以当时孟翩然和顾宁峥一起吃饭,是怀着歉意想告诉他,自己暂时还不想走入婚姻。
谁料,顾宁峥却先开了口。
他修长玉白的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俊逸面孔很是诚恳。
“孟小姐,现在是新时代了,提倡自由恋爱,两家联姻什么的,你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孟翩然露出感激目光,正要开口。
又听他话锋一转。
“不过,我知道孟叔叔和孟阿姨是为了成全老人家最后的心愿,所以我提议,我们可以先订婚,就当尽尽孝道,让老人心里不留遗憾。”
“至于之后的事情,我明白孟小姐是有志向的人才,听说你想考医学院的研究生,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也包括婚约之后的走向。”
孟翩然愣愣看了他好几秒,算是听懂了。
的确,这次父母之所以这样急着劝她回来结婚,就是因为她爷爷身体不大行了。
他这个提议,倒像是没有半点私心,反而是为她牺牲了不少。
孟翩然轻轻咬唇,迎着对方认真的双眼,想起自己过去三年都留在外面,没能陪伴老人膝下尽孝,的确很任性,便一个冲动答应了下来。
两家乐见其成,自然高兴得不行,很快张罗了订婚仪式。
而如今,孟翩然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到现在也还没能适应。
自己居然就有了个半生不熟、处处客气的未婚夫?
由于在军区那三年也没有放弃学习,回来虽然只匆促准备了一个月时间,但孟翩然觉得自己发挥得还算不错。
况且,顾宁峥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也帮了她不少。
现在考完了,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正好也打算请顾宁峥吃个饭表达感谢。
饭馆离考场不远,两人踏着雪步行过去。
点菜的时候,顾宁峥留意到她手上的新旧冻疮,清俊眉头皱了皱,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隐忍心疼。
“你在军区吃了不少苦。”
孟翩然最近沉浸复习,已经许久没空想起军区的旧人旧事。
冷不丁听到这个词,心里蓦地一空。
她笑了笑:“建设祖国,苦也是甜。”
话音落下的一瞬,她想起,这句话最开始还是她听贺昭朗说的。
后来,也成了她经常提起的口头禅。
注意到孟翩然眼底一片安静的黯然,顾宁峥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替她要了一杯热茶暖手。
吃完饭出来,顾宁峥这次又没有让她付钱。
他有理有据:“你刚考完,我作为未婚夫不犒劳犒劳你也不像话,等下次你再请回来吧。”
孟翩然每次听他一脸理直气壮提起这个名称时,心里就会有种异样的感觉。
不过多听了几次,倒也有点习惯了。
“贺军官,真的太谢谢你了......”
街边,忽然有道声音飘入她耳中,孟翩然整个人一愣。
她踩着雪一时没站稳,差点滑出去,还好被顾宁峥及时扶住。
“翩然,当心!”
“翩然小心!”
两道嗓音同时响起,孟翩然脑子里嗡的一声,转头,对上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冷峻面孔。
顾宁峥见她撞到鼻子,紧张伸手替她小心揉了揉。
“没事吧?”
随着她怔怔的目光,他也朝对面看去。
一个军装挺拔的男人眸如寒冰,直直朝他们看过来,目光里说不出的复杂。
最终只是缓缓迫近。
“翩然,我终于找到你了。”
孟翩然站在原地,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淋湿全身。
她从没见过贺昭朗用这种敌视的眼神看向她,足足几秒,才恍惚开口:“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贺昭朗语气冰冷:“外面有人传安安未婚先孕,她最近只去过你们卫生站检查身体,那种不三不四的消息除了你,难道还能有别人传出来?”
孟翩然想起,前几天程安安的确说过肚子不舒服,来卫生站检查。
但除了最初的那次打针,孟翩然再也没亲自给程安安看过病,都是交给值班同事。
“给她检查的人不是我,况且我作为医生从来都保护病人隐私。”
她压抑着喉咙里升起的失望苦涩,缓缓道:“昭朗,我对待这份职业有多么认真和热爱,你应该最清楚。”
贺昭朗紧皱的眉头一怔。
确实,她作为医生的工作态度有多认真,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三年前,他们的相识就始于一场救治。
身为军医的孟翩然意外救了执行任务途中重伤昏迷的贺昭朗。
为了救他,她倾尽全力,熬了两天两夜。
当贺昭朗从病床上醒来,看到一脸憔悴倚在床边睡过去的孟翩然时,他心里就冒出一个郑重无比的念头。
他的余生,就是她了。
看着孟翩然极力强忍伤心的神情,贺昭朗眸光微动,正打算说些什么。
程安安却匆匆过来,小兔子似的哭得浑身发抖:“昭朗哥,那些人骂我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破鞋,要把我赶走,我真的好害怕......”
贺昭朗脸色一变,疼惜无比地护住她。
“翩然,你去在大家面前给安安澄清一下,她没有怀孕,也没有破坏谁的家庭,这些都是你一时吃醋才冲动乱说的。”
孟翩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贺昭朗却义正词严:“安安一个小姑娘脸皮薄,即便澄清了,名声也会受到影响。只有你先把这件事认下,她的名声才能洗干净。”
“再说我们现在还没结婚,那些谣传纯属无稽之谈。”
孟翩然嘴唇动了动:“那,我的名声呢?”
程安安在他怀里哭得发颤,贺昭朗便不耐道:“你怕什么?反正一个月后我就娶你了,我又不在乎这些。”
说罢,他就心疼护着程安安进了屋。
孟翩然呆呆看着两人的背影,许久,唇边才空洞掀起一丝苦笑。
第二天,卫生站的护士愤愤然提起:“是她自己要来检查的,医生好心提醒她可能怀孕了,让她做进一步检查,她又装哭说大家合伙污蔑她清白!”
“孟医生,你说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孟翩然微微摇头。
这件事,她不想再在意了。
一连三天,贺昭朗除了执行任务,就是守着程安安,怕她想不开,日夜哄她入睡。
孟翩然躲进自己屋里,眼不见为净,自然也就没有留意到程安安得逞的眼神。
这天,她想起自己的转业报告也该批下来了,下班之前便去了支书办公室。
有了转业报告,她才能顺利带着户籍回首都。
杨支书抬头看见她,却面露难色:
“孟医生,我正要找你,你被匿名举报有医德作风问题,转业报告下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