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祁斯璟安千夏的女频言情小说《在雨落初春离开祁斯璟安千夏全章节小说》,由网络作家“噜啦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祁先生,这边是瑞士安乐死机构,请问是您本人申请了12月25日的安乐死吗?”祁斯璟睫毛轻颤了几下,语气很平静,“是。”“好的,您的申请已经通过了审核,这边给你半个月时间,请您安排好后事。”电话刚挂,卧室门就被推开了。安千夏带着一身冷风走进来,一看见他,她就笑着举起手上包装精美的礼盒,“斯璟,生日快乐。”祁斯璟笑了笑,“我的生日,是昨天。”安千夏动作微僵,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抱歉,最近工作太忙了。”说完,她蹲下来抬起手轻轻覆在他的小腿上按了起来,岔开了话题,“今天感觉怎么样?腿有不舒服吗?”因为过度用力,那双修长的手泛起了红,手背的青筋兀地凸出来,看起来分外惹眼。她按摩的手法和力度都很专业,可祁斯璟却没有任何感觉。久未听到回答,...
“祁先生,这边是瑞士安乐死机构,请问是您本人申请了12月25日的安乐死吗?”
祁斯璟睫毛轻颤了几下,语气很平静,“是。”
“好的,您的申请已经通过了审核,这边给你半个月时间,请您安排好后事。”
电话刚挂,卧室门就被推开了。
安千夏带着一身冷风走进来,一看见他,她就笑着举起手上包装精美的礼盒,“斯璟,生日快乐。”
祁斯璟笑了笑,“我的生日,是昨天。”
安千夏动作微僵,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
“抱歉,最近工作太忙了。”
说完,她蹲下来抬起手轻轻覆在他的小腿上按了起来,岔开了话题,“今天感觉怎么样?腿有不舒服吗?”
因为过度用力,那双修长的手泛起了红,手背的青筋兀地凸出来,看起来分外惹眼。
她按摩的手法和力度都很专业,可祁斯璟却没有任何感觉。
久未听到回答,安千夏抬起头,正想问问,兜里的手机响了几声。
她拿起来点开,看见备注的一瞬,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那些涌到嘴边的话被抛诸于脑后,她径直起身,丢下一句话就往书房走去。
“斯璟,我工作有点事要处理,等会儿再来帮你按摩。”
祁斯璟依然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等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他的脑海里依然清晰地回放着,刚刚她那抹掩饰不住的笑容。
如果是工作,会笑成那样吗?
这样发自内心的高兴的表情,应该只有在面对喜欢的人时,才会出现吧。
毕竟这样的笑,他曾经见到过很多次。
高中的每个清晨,他急急忙忙地喝完牛奶下楼,一抬眼就能看到这样笑着的安千夏,她会噙着笑走到他身边,等着他一起去学校。
那时候他们都是18岁,眉眼青涩,青春飞扬,眼里只看得到彼此。
青梅竹马长大的两个人,就像所有小说里标配的情节一样,春心萌动,喜欢上了对方。
他们背着学校和家长偷偷谈起了恋爱,约定要一起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学,再光明正大地公开。
他们互相督促,一起进步,最后双双以近700分的高分考进了清大。
一切本该在这儿画上一个圆满的符号。
可意外发生了。
就在开学前一天,他们遇到了车祸,危险来临那一刻,祁斯璟第一时间推开了安千夏。
那一天,安千夏安然无事,而他,失去了双腿。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年,他的父母也因飞机失事去世,他接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自此患上了抑郁症。
安千夏心疼不已,大学一毕业,就立马向他求了婚。
她信誓旦旦地给出承诺,说这辈子都不会辜负他。
婚后三年,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直到半个月前,他发现了她的日记。
每天都在说着爱他的人,原来总会在日记里宣泄痛苦。
她说,她之所以会求婚,不过是出于道德压迫,如果不这么做,她觉得所有人都会指责她。
她说,每次一回到家里,那份压抑而禁锢的压迫感就会让她喘不上气,她觉得留在他身边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她说,如果可以重来,那她宁愿他不要救她,哪怕是她在轮椅上度过一辈子都可以,至少不会有这么沉重的负罪感。
她说,她瞒着他喜欢上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叫孟庆帧,他热烈,明媚,阳光,像极了当年还没出车祸前的祁斯璟。
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孟庆帧发来的信息。
“祁斯璟,我听千夏说,你的腿这辈子都好不起来了?你们既然认识这么多年,那你能不能放过她啊?”
“你不知道吧,因为你,她每天都活得很痛苦,恨不得去死。可她不能死,因为她还要强颜欢笑地照顾你,多可悲的人生啊。”
“如果不是遇到了我,那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疯了,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我真的很心疼她,现在她喜欢的是我,求求你不要再缠着她了,离婚吧,成全我们好不好?”
紧接着,他一连发了十几张亲密照。
镜头都对准了安千夏。
她笑着在调制咖啡,看到孟庆帧在自拍后,亲昵地凑过来比耶。
她剥了一大盘虾肉送到孟庆帧身前,替他擦去手指上沾的汤汁。
她在海边踩着孟庆帧的脚印,笑吟吟地送来一大捧海螺。
一张张看到最后,祁斯璟心脏痛到难以呼吸,说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可他的眼里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只剩下一片空洞。
他没有回复这些短信,可孟庆帧也没有放过他。
之后每一天,他都会发来很多新的日常,每张照片上都有水印记录着时间。
11月21日,他们漫步着夕阳余晖,在公园里散步;
11月26日,他们一起去了陶艺馆,联手制作了一个花瓶;
12月1日,他们去听了音乐会,聊了很多关于音乐和未来的话题。
……
每一张照片对应的时间,都和安千夏打电话说在加班的时间点吻合。
就连昨天他的生日,他在家里等了她一天一夜,她都没有回来。
而缺席的理由,是为了陪孟庆帧看烟花。
看着孟庆帧发来的照片,那一刻,他笑着笑着,笑出泪来。
十七岁的安千夏,是那样热烈的喜欢着十七岁的祁斯璟。
可二十五岁的安千夏,不爱二十五岁的,祁斯璟了。
那天晚上,他在窗前坐了一夜,第二天,便向国外的安乐死机构提交了很多资料,申请了结自己的生命。
安千夏,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
可你视我为洪水猛兽。
既然如此,我选择放过你,
也,放过我自己。
祁斯璟就在外面看着两个人亲密的模样,一言未发。
眼看着他们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他叫住了一旁的摄影师。
“能麻烦你替我拍一张人像照吗?我想要黑白的。”
摄影师一边推着他进入另一个摄影棚,一边劝着他,说黑白照不好看。
但祁斯璟并没有松口。
因为他要拍的,本来就是遗照。
摄影师没有办法,只能听他的,来了一张。
照片洗出来后,隔壁也闹腾完了。
孟庆帧拿着刚到手的照片走过来,满脸都是歉意。
“不好意思啊姐夫,我和千夏拍上瘾了,忘了你了,要不你们现在补拍一些?”
祁斯璟看着在他身后眼神躲闪的安千夏,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了。”
安千夏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举动不合时宜。
她心里的愧疚越来越重,连忙上前推着轮椅,说要买一条项链补偿他。
孟庆帧也要跟过去,说想买一只手表,顺便帮他参考参考。
三个人在商场里转了一圈,安千夏突然接到了公司的电话,四周太嘈杂,她便先回了车库。
祁斯璟看什么都没有兴致,说要回去,孟庆帧便推着他往电梯口走。
没走几步,消防警报突然拉响了,一大群人乌泱泱地涌上来。
汹涌的人潮直接把轮椅推倒了,祁斯璟重重跌倒在地上,被来来往往的人踩踏了无数下。
他勉强抓住一旁的栏杆,挣扎着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正逆着人潮冲进来的安千夏。
她满脸惊慌失措地拨开人群,一把抱住了孟庆帧,声音里都带上了哽咽。
“庆帧,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孟庆帧瞄了一眼地上的祁斯璟,见他看见了,这才装出一副尴尬的表情。
“千夏,刚刚人太多,姐夫跌倒了。”
安千夏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浑身都带着青青紫紫伤痕的祁斯璟,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连忙松开了怀里的人,俯下身扶起他,眼底满是自责。
“人太多了,我没看到你,对不起,斯璟。”
祁斯璟什么也没说,一脸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三个人沉默着往外走去。
路过一对情侣时,祁斯璟听到了男生小声在抱怨着。
“刚刚那么危险,大家都在往外走,偏偏有个人往里冲,听说是喜欢的人在里面,你什么时候能学习一下人家,为我这么拼一次命?”
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祁斯璟垂在衣袖里的手颤了颤,蓦地想起一些往事。
高中时,他被几个混混拿着铁棍堵在巷子里,是安千夏拿着刀不顾一切冲上来,才救走了他。
时过境迁,她依然有着奋不顾身、一往无前的勇气。
只是她要救走的那个人,不再是他了。
祁斯璟足足等了三个小时,也没有等到人回来。
午后,天上下起蒙蒙细雨,他也没了耐心,便自己推着轮椅准备下山。
墓园虽然有无障碍通道,但坡势陡而斜,他没控制好力度,轮椅撞上栏杆便倒了。
他沿着通道一路滚到底,手上脸上都擦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额头还被撞出了一道小口子,鲜血不断渗出来,又被雨点冲刷干净。
他一个人躺在地上,无人察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纷纷洒洒的雨滴。
冷雨带来的寒意让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他咬着牙强忍着周身传来的痛苦。
可时间是那么难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冻死在这儿的时候,安千夏终于撑着伞慌慌张张地跑来了,一边抱起他,一边痛心疾首地道着歉。
祁斯璟定定地看着他,眼底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如果我有腿,那今天,我是不是就能离开这里。”
那个明媚的祁斯璟,彻底死在了十八岁啊。
安千夏的心震了震,自责和惭愧如潮水般涌上来,让她再没有勇气直视怀里的人。
她抬起手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
“对不起,斯璟,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之后几天,安千夏愧疚心又发作了,无时无刻都守着他。
不管他是去晒太阳还是发呆,她都寸步不离地跟着,端茶递水无微不至,他随口感慨些什么,她也句句有回应。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像是回到了七年前,事故还没有发生时的状态。
可祁斯璟知道,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
而她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一时幻影,并不能长久。
所以他只是默默看着,记着数,等着最后一天的到来。
平安夜当天,两个人的飞机落地瑞士。
刚到酒店,安千夏就接了个电话。
聊了半个小时出来,她直接拿起了自己的行李,转身就要走,只说公司出了点急事。
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祁斯璟轻声问道:“非走不可吗?”
安千夏丝毫没有犹豫,语气里满是坚决:“很急,斯璟,你先一个人看雪吧,明天我来接你。”
祁斯璟没有再挽留。
也没有告诉安千夏,明天,她再也接不到他了。
他一个人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坐了一整夜,没有等来预报的初雪。
天亮时,他收到了孟庆帧发来的消息,是一张在医院的照片。
安千夏就坐在一旁,正在宠溺地给他剥着橘子,眉眼含着笑意。
祁斯璟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
太阳升起来时,他推着轮椅,离开了酒店,赶到了安乐死的机构。
进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天空,依然没有等到那场期盼已久的初雪。
原来不仅安千夏,连天气预报,都要骗他么?
原来生命的最后一天,他还是没看到,那场初雪啊。
祁斯璟嘴边扯出一抹笑,最后转过头,推着轮椅,缓缓奔向自己的死亡之路。
很快,工作人员把他推到了安乐死的房间。
他们扶着他躺下,临终照例问了他几个问题。
“祁先生,你还有什么想见的人吗?”
“没有。”
“你有临终遗言需要我们传达吗?”
“没有。”
“那你有什么未了的遗愿吗?”
“没有。”
他平静地回答了所有问题,对于安千夏,他一句遗言,都没有。
眼看着工作人员拿出药剂,他轻声道:“我死之后,请你们将我立即送去火化,骨灰也不用下葬,等到初雪降临那天,找个地方撒了就是,麻烦了。”
工作人员答应了。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一阵轻微的刺痛感从手上传来,又很快平息了。
祁斯璟原本清醒的意识慢慢变得混沌起来。
他脑海里不断闪现过很多画面,有奔跑的少女,也有孩提时代的嬉戏,有午后炽热的阳光,也有吵闹不休的课堂……
慢慢的,所有声响和影像都幻化成了漫天朦胧的云雾,将他笼罩在其中。
他沉溺在这样虚幻而潮湿的氛围里。
最后,缓缓闭上双眼,再无声息。
第二天,祁斯璟很早就起来了。
安千夏十点才醒,一出卧室看到他坐在桌前写着什么,揉着眼睛走了过来。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写了很多字,她一行行看下来,才发现是很多事项。
第一件事,回老宅看看,和朋友们聚聚。
第二件事,去湖边,喂鸽子。
第三件事,去酒吧宿醉一次……
“斯璟,你记下这些事干什么?”
祁斯璟拿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
“愿望清单。”
听到这,安千夏似是想起了什么,眉眼间含起笑,“你十七岁时,也写过愿望……”
话说到一半卡壳了,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
祁斯璟知道,她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提起了从前会让他不开心。
可现在他已经看开了,并不介怀,还主动接起她的话。
“是啊,那时候我写了100件要在18岁前完成的事情,要去蹦极、滑雪,要去漂流、冲浪……每一样都很疯狂。可你比我还要疯狂,不仅替我记录下了所有过程,还陪着我一起体验了。”
听着他那满是怀念的口吻,安千夏脑海里也浮现出很多泛黄的画面,笑了起来。
“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想跟着。那时候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怕,闭上眼就从几百米高的地方跳了下去……”
祁斯璟静静地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
等到他视线垂下来落在她身上时,他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好久,没有看到你笑得这么开心了。”
安千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空气里的气氛凝固了几秒,她岔开了话题。
“那这次这些愿望,我也陪你一起实现吧?”
祁斯璟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固执,“这是我的愿望,和你无关,你工作这么忙,不用了。”
不知道为什么,安千夏看着他那平淡的表情,心漏了一拍。
她还想劝几句,电话突然响了。
她一点开,刚刚消失的那抹笑又涌了出来。
撂下工作两个字后,她也不看他的表情,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祁斯璟愣了愣。
以前,他也拒绝过她,说要一个人完成挑战。
但她却怎么也不肯答应,软磨硬泡、死皮赖脸地跟着他。
如今,一切都变了。
他甚至劝都不劝了,连“担心你”这样的场面话,也不说了。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他当初还不信。
如今看来,只觉得字字珠玑。
他们的爱情,还没有来得及到达白首如新的未来,就在半路夭折覆灭了。
一点一点,彻底消磨干净,只剩下无尽的疲倦。
祁斯璟一个人默默写完了清单。
最后,他在提前空出来的标题处,端端正正写下了“遗愿清单”几个字。
落笔后,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
是孟庆帧,这次发来的,是坐在安千夏副驾驶上的照片。
之前看到这些消息,祁斯璟只觉得痛不欲生。
可看多了,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是拿起了一旁的笔记本,将消息导入进去。
然后用打印机打印出来,混合着那张愿望清单,一起放进了抽屉里。
这样的挑衅记录,抽屉里已经放了很多,是他这些天陆陆续续存下的。
对他而言,死亡是一种解脱。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成全安千夏和孟庆帧。
安千夏就算不爱了,也应该直接和他坦白,而不是精神出轨。
孟庆帧也不该三番五次地挑衅。
他所做的这一切,和日记里描述的那个美好的男孩大相径庭。
祁斯璟很乐意让安千夏看到他的真面目。
祁斯璟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她。
他没有回答她,反问了回去:“你来这儿有事吗?”
安千夏神色微变,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和朋友来附近吃饭,正好看到了你,就下车看看。”
话音刚落,车门就推开了,孟庆帧笑着走到两个人中间。
“千夏,这就是姐夫吧?”
安千夏没想到他会下来,心更慌了,但还是强装镇定介绍了起来。
“斯璟,这位是……我朋友,孟庆帧。”
孟庆帧很礼貌地伸出手打起了招呼,“姐夫好,这么大费周章的出来一趟,是有什么事吗?”
祁斯璟只当没看见,垂下头,声音轻轻的,“完成一下生日愿望,准备去拍照。”
听到这,孟庆帧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拍照吗?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我眼光很不错的,可以帮你参谋参谋哦。”
祁斯璟抬头看了安千夏一眼,见他没说话,便没有拒绝。
三个人上了车,祁斯璟一个人坐在后座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起初,车厢里很安静,安千夏压抑着,不敢多说话。
没一会儿,孟庆帧主动找了话题,聊起了最近刚上映的电影。
出于礼貌她回了几句,偏偏他聊得又都是她感兴趣的。
渐渐地,她就被带偏了,一时忘了后座还有个人。
等到了目的地,她更是一下车就和孟庆帧先离开了。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祁斯璟一个人把一旁的轮椅推下车,艰难地挪上去,推着轮椅跟上。
三个人一前一后刚走到门口,迎宾员就笑着走到了安千夏和孟庆帧的身前。
“先生和太太是来拍婚纱照吧,我看您二位郎才女貌的,很适合……”
听到婚纱两个字,安千夏条件反应地皱起了眉头。
“你胡说什么,我先生在后面。”
迎宾员脸上浮现出尴尬的表情,连忙道起歉。
“您二位实在太有夫妻相了,又一直在聊天,我这才认错了,抱歉抱歉。”
听到这些,安千夏这才意识到,连忙走到祁斯璟身边,脸上满是愧色。
孟庆帧也一脸歉意地折回身:“不好意思啊姐夫,刚刚聊得太投入了,把你忘了,你怎么不提醒我们几句呢?”
祁斯璟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只觉得有些疲惫,什么也没说。
年少时,他和安千夏何尝不是谈天谈地,无话不说呢?
那时候他们聊着未来,聊着梦想……
可现在,只有相对无言的寂静了。
气氛一时有些奇怪。
迎宾员很有眼力见,连忙上前打圆场。
“几位,是想拍什么主题啊?”
安千夏和孟庆帧的目光都落到了祁斯璟身上。
听到他一脸平淡地说出生活照之后,孟庆帧眼圈转了转,又有了主意。
“那姐夫你先去挑衣服吧,你腿脚不方便,我和千夏先拍几张看看pose怎么摆,到时候你再照着拍就方便了很多。”
没等祁斯璟同意,他就拉着人先去了摄影棚。
安千夏起初还很不情愿,孟庆帧一直在旁边指导着她站位,慢慢的,她也被感染了,开始配合起来。
两个人对着摄像机拍了几张,意犹未尽。
孟庆帧踮起脚尖掐了掐她的脸,古灵精怪地要她笑一笑。
她看着他眼里的活跃,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
祁斯璟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很久,等到天黑,才推着轮椅走到书房前,叩了几下门。
安千夏匆匆忙忙挂断电话走了出来。
“斯璟,我记错了你的生日,正好马上是三周年纪念日,就放一起庆祝好吗?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祁斯璟看了她一眼,轻轻开口。
“去瑞士吧,我想看初雪。”
闻言,安千夏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初雪?再等一个月京北应该会下雪,我们就在家里庆祝吧,你腿脚不方便,不要跑这么远好不好?”
祁斯璟摇了摇头,罕见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他的生命只剩下十五天,等不到一个月以后了。
见他这么坚持,安千夏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订了圣诞节飞瑞士的机票。
祁斯璟知道她一定会答应的。
无他,只是他在日记上看到过,每次她和孟庆帧约会后回家,心底的愧疚就会越来越浓,会想着办法补偿他。
他拿出手机,打开了时钟,设定了一个倒计时,命名为——
《死亡倒计时》
买完机票后,安千夏满脸温柔地看过来,语气里满是纵容。
“圣诞节飞瑞士的机票,我订好了。”
祁斯璟看着她的视线从自己手上滑过,又移开了,轻轻点了点头。
看见他答应了,她也放下了心,转身进了浴室。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祁斯璟笑了笑。
以前不管他在做什么,她都会凑到身边,探头探脑地问个不停,吸引他的注意力。
现在他的手机上写着这么大几个死亡倒计时,她眼睛都扫过了,却没有发现。
果然是,不喜欢了啊。
相看两厌了,也没什么不好。
再忍一忍,只要再忍十五天。
所有痛苦,都结束了。
接下来几天,安千夏都没有回来,只发了条消息说出差了。
孟庆帧却把她的行踪都暴露了。
祁斯璟依然没有回这些消息,只是照旧打印下来,一一保存好。
闲暇时,他一个人照着清单上的愿望一样一样去完成。
等做到第十件事时,他看着上面的赏花字样,点开手机搜索了一番,最后决定去热门公园看看新开的梅花。
工作日,公园里人不多,他推着轮椅在小路上慢慢动着。
等到三四点,广场上来了很多流浪歌手,弹着琴,唱着舒缓的情歌。
祁斯璟闻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安千夏,和他身边的孟庆帧。
两个人捧着一碗小吃,一边吃一边聊着什么。
孟庆帧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睡过喂给她,她很自如地吃了下去。
看着她眉眼间浸润的笑容,祁斯璟怔了怔。
他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他们。
他默默看了半晌,却又看见安千夏突然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歌手旁,俯下身说了几句话,歌手就把位置让了出来。
她调整好话筒,在众人好奇的视线里拨动着吉他。
“这首歌,送给孟庆帧,我最爱的男孩。”
话音一落,清润而温柔的歌声就伴随着悠扬的吉他声响了起来。
四下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听着这首情意缱绻的情歌。
身旁的几个男生眼底都冒起了星星,小声夸赞起来。
“好帅啊,真羡慕这个男生,我女朋友可干不来这么浪漫的事。”
“这首歌好好哭哦,我是第一次听到,是原创吗?”
“是。”
祁斯璟下意识地接了话,不知是为了回答她,还是为了缅怀什么。
这首歌,他十六岁时听到过,在元旦晚会上。
安千夏亲自作曲作词,压轴登台,面对全校师生,笑着说出了刚才那句话。
只不过那时的主角,是他。
整个场馆都因此喧腾起来,高中生们吹着口哨,尖叫不止。
几天后,她还报名进了广播站。
此后每天午休,祁斯璟都能听到这首歌。
那时候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首歌不再是他的专属。
她心里放着的那个人,也不是他了。
几个男生听见声音低下头,眼底露出诧异,连忙递了几张纸巾过来:“兄弟,你怎么哭了?这首歌这么感人吗?”
祁斯璟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接过纸巾擦了擦,缓慢地摇了摇头,推着轮椅离开了。
第十九件事,是回母校看看。
祁斯璟拿着旧学生证,走进了熟悉的校园。
安千夏拉着他跑过的八百米操场,一起做过题的图书馆,她一个小女生却背着脚崴了的他爬过的教学楼……
每一处都有他们并肩走过的痕迹,只是如今他的腿站不起来,便只能遥遥一看了。
最后,他推着轮椅走到了花园一角,看着那颗和他差不多高的流苏树,发起了呆。
这棵树,是当年植树节时,班级组织植树活动时,安千夏亲手种下的。
班上其他人种的树后来都死了,周围空空荡荡,只剩下这一棵独苗。
倒不是它生命力顽强,而是安千夏每天都会来看看,时不时浇点水施点肥。
寒来暑往,从未间断。
他发现后,就问她为什么要对一棵树这么上心。
她拉着他走到树前,拨开周围的杂草,他凝神看去,这才发现树根下刻了一行字。
八年过去,树长到了他的腰间,刚好和轮椅上的他平齐。
他拿出出门前带的小刀,一点点,把那行字迹全部磨掉了。
“安千夏永远喜欢祁斯璟。”
祁斯璟盯着裸露出来的树皮看了很久,笑出泪来。
安千夏啊安千夏。
做不到永远。
也做不到喜欢。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一次撒两个谎啊。
好半会,他才推着轮椅离开学校,拦了一辆车去了户籍处。
他要办理销户,工作人员皱起眉:“只有死亡人员才能办理这项业务。”
祁斯璟从包里拿出安乐死证明和重度抑郁的病例递过去,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一样。
“我家人已经都过世了,马上就要离婚了。等我去世后就没有帮我料理这些事了,所以才想着自己来办了,免得麻烦别人。”
工作人员听完后,翻看了材料,又去请示了领导,最后破例收了他的资料,只要他在一切解决后,让医院寄一份死亡证明过来。
他记下了这件事,又和工作人员道了谢才离开。
一出大门,他正要拦车,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安千夏一脸错愕地从车上下来。
“斯璟,你来这儿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