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卫以洲卫以染的其他类型小说《失温卫以洲卫以染全局》,由网络作家“徐知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顾孟生没理,迅速找到内裤拿出来,裹在衣服里往外走。卫以染睁开眼,可脑子还是囫囵的,扫见人,还是个男人,吓得要叫,顾孟生事先预料,跨上去抬手将那红嘟嘟的小嘴捂得严实,一点音没漏。卫以染浑身打着哆嗦,脑子这才清醒过来,看清男人的脸,方才舒了口气。可这一番经历下来,心里向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难免有脾气,一拳头甩到顾孟生胳膊上,反被坚实的肌肉磕的手疼起来。顾孟生见她认出人了,方才松手,站在床边跟她解释:“进来拿件衣服,不好意思。”卫以染扫了眼顾孟生手上的东西,瞪着他吼:“你吓死我了!你进女孩子房间不知道敲门吗?”她说完活动了下嘴唇,又捏了捏脸,确保没事才罢手。他手上力道真不是一般大,一只手几乎盖住她大半张脸,不过短短十几秒,险些被他捂得窒...
卫以染睁开眼,可脑子还是囫囵的,扫见人,还是个男人,吓得要叫,顾孟生事先预料,跨上去抬手将那红嘟嘟的小嘴捂得严实,一点音没漏。
卫以染浑身打着哆嗦,脑子这才清醒过来,看清男人的脸,方才舒了口气。
可这一番经历下来,心里向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难免有脾气,一拳头甩到顾孟生胳膊上,反被坚实的肌肉磕的手疼起来。
顾孟生见她认出人了,方才松手,站在床边跟她解释:“进来拿件衣服,不好意思。”
卫以染扫了眼顾孟生手上的东西,瞪着他吼:“你吓死我了!你进女孩子房间不知道敲门吗?”
她说完活动了下嘴唇,又捏了捏脸,确保没事才罢手。
他手上力道真不是一般大,一只手几乎盖住她大半张脸,不过短短十几秒,险些被他捂得窒息。况且他手上硬茧不少,扎的她脸疼。
顾孟生解释:“敲了,你没听见。”
“那你也不能随便进来,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顾孟生站在床对面,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才说:“放心,不该看的我不会看。”
“什么意思?”
“关了电脑再睡,别费电。”
他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卫以染本还打算继续理论,可还没等她下床,人已经走了,门也被他带上了。她只能朝门口瞪了一眼,骂了两句,乖乖合上电脑继续睡觉。
顾孟生洗完出来,他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他拿起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头发,甩下几滴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挂在眉梢。
他走到客厅,没开灯,在沙发上躺着。院子里寂静空荡,村里不知哪家的狗吠偶尔传来,扰的人彻底睡不着了。他捻着手指,像平时捻烟一样,指尖发烫,依稀残留着卫以染脸蛋的触感,像果冻,又弹又润。
刘子成说的不错,她确实娇,娇的能掐出水了,他想。
卫以染睡到第二天十一点才起。秋日风凉,太阳又高高挂着,洒下的金光又暖又柔,爽朗舒适。
塘坪今天是个好天气。
卫以洲和顾孟林已经上山了,这也是卫以洲此次来的主要目的,勘测他所需要的数据。
卫以染起来,家里人都不在,唯有顾妈妈独自在后院忙活。她洗完也跟着到后院凑热闹,顾妈妈这会儿正拿着小锄头在松土。
后院有一小片菜园,里面种了几样常吃的蔬菜,有长出来的,例如辣椒,卫以染认识,可还没长全乎的那些只有叶子的植物她就不认识了。
顾妈妈在栽种新东西,卫以染过去蹲在地上看得出神。
顾妈妈利落地甩起锄头,刨出一个坑,扔进去几个小小的东西,又埋上,接着刨下一个坑,随着她手上的锄头一举一落,她绾好的头发也松散了,几绺细丝飘在耳侧,随风浮动。
卫以染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些,看得十分认真。
顾妈妈见她满眼新奇,解释说:“栽几蔓南瓜~”
“栽下去真的可以长出来吗?”她好奇。
“是呀,等长出来就可以吃~”
“真的能长出来?”她不确定似的追问。
顾妈妈笑她天真,指着辣椒说:“你看,种的辣椒不就长出来了?”
卫以染跑过去,看着辣椒树上的辣椒,像小耳坠似的随风摆动,兀自笑起来,喃喃低语:“真有意思~”
顾妈妈栽完最后一个南瓜籽,放下锄头去前面热饭,卫以染也跟着到厨房。
家里只剩她们两人,卫以染这才想起来问:“我哥和孟林哥怎么又不在?”
顾妈妈说:“小洲和林子上山去了,也不知道忙啥去了。”
“顾爸爸也不在?”
“老陈家请客,他去帮忙了。”
顾妈妈原本也要去帮忙,但考虑到家里有人便没去。她把温在锅里的粥端出来,又拿了点早晨刚烙的饼和腌菜。
顾妈妈早晨没吃,这会儿正好陪卫以染一起吃。
吃饭间隙,家里来了人,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进了门就喊:“静柔,在家不?”
顾妈妈看见来人,起身笑迎:“是宋贤嫂子~”
卫以染也起来打招呼,可不知称谓。
宋贤嫂子是自来熟那一挂人,直说:“叫我婶子就成。”
卫以染礼貌叫了句“婶子”。
顾妈妈给宋贤嫂子搬了个凳子,宋贤嫂子跟着坐在一边,盯着卫以染直夸:“这丫头真漂亮~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水灵~”
卫以染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兀自喝着粥。
顾妈妈问:“嫂子,你过来有事?”
宋贤嫂子打趣儿:“这不听说你家来了个天仙似的姑娘,我来看看~”
她这是玩笑话,顾妈妈自然听得出来,也跟着笑,说:“嫂子,你可别这么说,你看孩子都不好意思了~”
宋贤嫂子这才收住笑,言归正传:“我是来叫你过去,老陈那儿正缺人,我看见你们家贺年了,没找到你,问了贺年,他说家里有人,我这不就过来了。”
顾妈妈解释:“林子上山去了,生子又去城里接小经了,染染一个人在家,孩子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我哪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原想着等林子他们回来,晚些时候再去。”
宋贤嫂子说:“这会儿厨房正缺人呢,凭你和老陈两家的关系,你不去,这不上赶着让人家挑理?再说小经等下回来,你不去看看你那准儿媳妇?”
宋贤嫂子说的头头是道,顾妈妈也只好说:“这样,我给林子打个电话,让他们回来照顾染染,我就过去~”
顾妈妈往客厅走,正要打电话,卫以染站起来说:“顾妈妈,您先去忙吧,我一个人没事,我哥他们估计就快回来了~”
顾妈妈还是不放心,非要打电话。
宋贤嫂子也站起来走到客厅,说:“还打什么电话,林子等下不也得过去?你干脆带染染先去,你不知道,老陈这次请客可下血本了,杀了两头猪呢,中午就在那儿吃呗~”
顾妈妈笑说:“那行,嫂子你先过去,我换件衣服就来。”
宋贤嫂子这才罢休,躬下身子问卫以染:“染染,中午去吃好的,你也跟着去?”
她一句一个染染叫的别提多热情了,卫以染自然不好拒绝,把碗里的粥一股脑倒下去,笑着说:“好。”
顾妈妈起身送人,“那嫂子,你先过去,我换件衣服,等会儿带孩子一块过去~”
宋贤嫂子笑呵呵往门口走,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卫以染:“染染也来~”
顾妈妈把人送走,折回来跟卫以染说:“染染,你别见怪,宋贤嫂子这人就是这样,见了谁都热情,你不想去就在家里呆着,我打电话叫林子他们回来陪你——”
“我想去。”她斩钉截铁,“我去换衣服,咱们就走。”
顾妈妈应声,也进房间换衣服。
到了中午,天气有些热,卫以染从箱子里找了件牛仔裙和T恤,翻毛皮短靴。考虑到早晚温差的问题,外面多穿了件蓝粉色的羊绒短开衫,头发高高扎起个麻花辫子,显得青春又活力。
老陈家她也算去过两次了,可这会儿不像前两次那样清净,来的人不少,但大都是帮忙的,有女人有男人,欢声笑语齐聚一堂。
顾妈妈带着卫以染进了厨房,帮忙洗菜切菜。厨房里还有其他几个中年妇女,但手里各自都忙活儿,说说笑笑。
卫以染一个人呆坐着,跟这些中年妇女没什么说的,因此跟顾妈妈招呼了声,独自到门口去晒太阳。
老陈家房子上了梁,雏形基本出来了,这时候按照村里的习俗要请客,一是犒劳帮忙干活的,二是图个好兆头。
临近中午,房子里人来人往,虽是半成品的毛坯,连大门都没装,可人气到位了,烟火气也足,反倒显不出这房子的寒酸。
卫以染原本在大门口站着,可来来往往总有搬东西的,她不想妨碍,因而往旁边撤了十来米,坐在老陈家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晒起太阳。
临近中午,来人越来越多,有帮忙搬东西的,有来送礼的,虽说只是端了筐鸡蛋,但老陈还是笑呵呵迎上去招待,又是递烟又是递水,免不了跟来人一阵热聊,然后拥着人往里走。
看着这一幕,卫以染心里腾出一种奇妙的清净与归属感。请客这场面她从小不少见,送礼的更是不少,最差也是价值几十张红票子的物件,可如今她却觉得,反倒不如几筐鸡蛋的交情亲近。
想到这儿,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算录个视频来,当作回港城之后的念想。
她端着手机,从老陈家门口绕了一圈,最后回到原地,看着手机里热闹的画面,满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
正当她品的有滋有味,身后突然多了个什么东西,揪着她的衣角,一连揪了好几下。
卫以染转过身,对上一副圆溜溜的大眼睛,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六七岁大小的小女孩。
她弯下腰笑盈盈看着小女孩,主动跟她打招呼:“你好。”
小女孩有些生怯,没说话,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一下不眨地盯着她,两条辫子杂乱无章地垂在肩上,发缝也是乱七八糟,看样子是她自己梳的头发。
小女孩脸上带着两团红晕,始终不没说话。
卫以染伸手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软乎乎的,可柔软中却略有些粗粝,她细看,不成想竟在一个小丫头的脸蛋上看到些薄茧似的东西,有些刺手。
小女孩十分乖巧,由着她摸。
卫以染觉得好玩,摸完她的脸蛋又去动她的辫子,小女孩这才有反应,拽回自己的辫子,但眼睛始终盯在她身上。
卫以染笑起来,问她:“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姐姐。”小女孩清亮的嗓子喊了她一声,声音甜美,问:“你是从城里来的吗?”
卫以染反问:“你怎么知道?”
“你跟小洲哥哥长的很像,他也是从城里来的~”
“你说的小洲哥哥大名是不是叫卫以洲?”
小女孩点头,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卫以染又问:“你认识小洲哥哥?”
小女孩重重点头,继续追问:“小洲哥哥和你一起来的吗?”
“对呀,我是他妹妹,你呢?你叫什么?”
卫以染松了口气,身上蒙了层薄汗,抬胳膊擦了擦。
顾孟生转身,眉头挤成一堆,脸色不好看。
卫以染故作轻松,耸了耸肩,“真是万幸。”
谁知却换来顾孟生一句质问:“不是说让你在车里别下来?”
“车里闷,我只是想透口气。”卫以染压下头,余悸未消,声音也软。
顾孟生没多说,往前走,“去吃点东西,吃完我加点油就走。”
卫以染紧追上去,说:“其实他们只是要钱,或者真的饿急了,给他们钱就是了。”
顾孟生定立在原地,卫以染没刹住撞上去,头磕在他背上,疼的捂着头叫唤:“干嘛突然停下来,也不说一声?”
顾孟生笑她天真,反问:“你钱多?”
“我爸爸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什么事~”
“但这世上至少百分之八十的人解决不了能用钱解决的事。”顾孟生继续走,边说:“那俩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你不是看人最准?怎么,今天看不准了?”
“我只是说或者,或者他们真是饿急了,落草为寇,也非必然,对吧?”
“你那些天真的想法在你家里用用就得了,出了门,谁也别信。”
“照你这么说,我也不该信你,谁知道这荒山野岭的你会不会把我卖了?”卫以染哈哈笑起来。
顾孟生脸一沉,嘴角很快勾起,逗她:“那也说不准。”
卫以染接招:“那我没办法,听天由命吧。”
两人闲搭着几句走到热水供应房,顾孟生把泡好的面端过去给卫以染,“赶紧吃,吃完上路,四点要到港城,我还有事。”
卫以染应一声,打开泡面盖子香气扑鼻而来,笑的欢实,“好香啊,怎么这么香~”
夸完嗦了口面条进肚,激动的跺脚,“真的很好吃~”
顾孟生拆了包饼干,打算随便对付一口。
卫以染见只有一桶面,嗦了几口又停下了,问:“你不吃吗?”
“商店里没了,就剩这一桶,你先吃吧,我不饿。”
卫以染吞了几下口水,忍不住又嗦几口面条,好封住肚子里的馋虫。
她实在舍不得将这人间美味让出去,可又想到顾孟生稍后还要开车,饿着肚子肯定难受,便忍痛割爱,将泡面桶递给他:“你要是不嫌我吃过,剩下的给你吃吧。”
顾孟生没接。
卫以染拉起他的手,把面桶稳稳放上去,“你等会还要开车,关系到我们俩个人的生命安全,你不在乎,我还在乎,万一你饿急了一分神——”
“我的意志力还不至于这么差。”
“反正你吃吧。”语气不容推脱。
卫以染撒开手,抢过他手里的饼干,拈起一块扔进嘴里,咔哧咔哧嚼起来。
顾孟生没客气,也实在饿,拿着叉子舀起余量不多的面,一口塞进嘴里。
卫以染看得心疼,蹲在他面前咽口水,嘿嘿一笑,“阿生叔,要不你再给我剩一口汤,就一口,吃饼干噎到了。”
“我吃过了,不嫌脏?”
卫以染头摇成拨浪鼓,“饥不择食了。”
顾孟生把泡面桶放在地上,拿杯子去接热水。
卫以染乐呵呵端起泡面桶一饮而尽,还不过瘾,兀自嘟囔,翻来覆去将泡面桶看个遍。
顾孟生端着热水过来,逗:“要不倒点水进去涮涮再喝?”
卫以染瞪他一眼,把泡面桶抛到垃圾桶里。
等车加满油,已经一点多,两人再度出发。
离港城只剩三小时路程,巅路不再,汽车平稳运行,车里人昏昏欲睡,顾孟生摇下车窗,点了支烟提神。
走了大约半小时,车身猛然左倾,顾孟生及时控制好方向盘,踩紧刹车,汽车疯狂颠摇几下后停稳,紧靠路边栏杆,但没撞上。
卫以染被甩上车窗,好在安全带束缚,头部免遭碰撞之苦,否则有的疼了。
顾孟生下去一看,是左后轮爆胎了。
好在车上有备胎,换胎熟门熟路,不算什么大事。
卫以染开门下车,走上来问:“怎么了?”
“没事,爆胎了。”
“哦。”卫以染应,尾调拉的老长。
“换个胎就行,十几分钟,在旁边等会儿,别乱跑。”
卫以染经过刚刚服务区一事,自然不敢乱跑,蹲在顾孟生身边看他忙活。
顾孟生单膝伏地,打开手电筒咬着,开始忙活。
卫以染见状,主动帮忙举手电筒,也在一边蹲着。
换胎家伙齐全,顾孟生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卸下破胎,换成新胎。
起了风,从远山树林呼啸而来,卫以染冻的跺脚,催问:“还没好吗?”
顾孟生再三检查确认无误后才起身,说:“好了。”
完后收拾地上的东西往车斗里一扔。
卫以染绕到车前打算上去等,暖和暖和。
手刚碰到车门把,路侧闪上来一个黑影,卫以染一声惊叫,人被轻松擒住拉到一边。
顾孟生察觉时已经迟了,两人中间插进另一个高大的身影,等闪过来,顾孟生定睛一看,是刚刚服务区与他纠缠的那个粗莽汉子。
卫以染被矮的擒住,拿小刀抵住她纤细的脖子,咬牙切齿:“最好别乱动,我手下可没轻重~”
卫以染吓得魂飞魄散,冷风加持下,通身抖动更厉害。
“兄弟,又见面了?”高个子笑,挑衅之意显而易见。
顾孟生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火,躬身点烟,间歇问一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图个财,你乖乖掏钱,我就放人,这买卖合算呀,否则闹大了没法收场。”
“你绑她,管我要钱?你看我像有钱的?”
“别他妈废话,你没钱,可这丫头有!”说话间朝身后被挟持的人质看了眼,“多的不要,一万就行。”
“没这么多。”顾孟生坦言。
高个子急了,骂:“妈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跟我兄弟可是刚从里头放出来不久,我们怕什么?大不了再回去坐几年,可你们不一样,命就一条,想清楚再说话?”
矮子手上动了真格,小刀按进去,虽没出血,可也疼,卫以染吓得叫喊:“我给你们钱还不行,别杀我~”
“想要钱就别动她。”顾孟生警告,“她可是你们的财神爷,她要出了事,我直接跑了报警,你们还得背上条杀人的罪,那可比抢劫严重多了。”
高个子自然想得到这一层,警示身后不可轻举妄动。
矮个子不知死活,手下了劲儿,卫以染脖子霎时出了点血,染了矮子的手,矮子赶紧松开。
顾孟生睃眼盯着矮子的手,见他来真的,寻个时机把手里的家伙扔过去,扳手精准砸上矮子眼睛,出了血,矮子疼的“嗷嗷”叫唤,立马撒开手。
顾孟生得空喊一句:“去车里,锁好门别下来。”
卫以染撒腿就往车里跑,前前后后不过十几秒,乖乖锁了车门,留顾孟生一个人在下头。
高个子一拳头砸过来,顾孟生一个闪躲,两人方位交换,顾孟生趁机捡起刚刚丢掉的扳手。
高个子这时又打上来,拳头犹如炮弹般飞来,伴随着劲风呼啸。顾孟生灵活地躲闪,找到对方的弱点,手里下劲,猛朝高个子男人档下砸。
高个子男人捂着档倒地,顾孟生见状上去补上一拳,狠狠砸在高个子脸上,打出血。
矮子这时扑上来,从背后把人紧紧钳住,二人僵持不下,扳手掉在地上。
高个子叫嚣:“别撒手!”
矮子胳膊箍紧,顾孟生不好发力,汗水在额头上流淌,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
高个子缓冲一二,立马起来砸上一拳,顾孟生躲开,拳头重重砸在车上,咣当一声。
“看不出来,兄弟,还是练家子?”高个子嗤笑。
卫以染闻声看来,见顾孟生处于下风,情况不妙,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顾孟生得空朝车里看一眼,与车中人对视之际,嘶哑一喊:“别下来!”
车外缠斗依旧。
顾孟生被前后夹击,摔到车上,矮子仍然从背后紧箍,顾孟生正好借力一瞪,将人甩开。矮子被甩出几米,高个子没来得及拉住人,顾孟生已经上了车。
汽车轮胎在地上一个刺耳的滑行,绝尘而走。
油门一踩到底,汽车飞速在公路疾行,顾孟生握紧方向盘不敢懈怠。身边人吓得一颗眼泪没流,浑身哆嗦,余悸残留车内,紧张氛围未消。
大约行驶一个多小时,汽车驶进港城管辖境内,路灯照亮前行之路,也照亮卫以染的心,适才的恐惧方才得以缓解。
顾孟生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下车,打算检查一下卫以染脖子,刚刚隐约间瞧见出血。
“脖子破了吗?”他问。
嘶哑的声音敲破黑暗,卫以染“哇”的一下哭出来,往顾孟生身上狠狠垂了几拳,“干嘛非要这样!给他们钱就是了,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混蛋!”
顾孟生咬着牙,把人钳住,两只细嫩的胳膊捏在一手之间,吼:“你觉得给了他们钱他们就会放过你?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看不出这两人是亡命之徒?他们跟你玩的就是心理,你越怕,他们越来劲,懂不懂?”
“那我们先给他们钱,把人稳住再报警——”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警察来了人早跑了。”
“可是——”
顾孟生说的对,这地方前后荒无人烟,没路灯没监控,他们抢了钱,万一下死手杀人,抛尸荒野,也不是不可能,照这么说,主动应战其实还有胜算。
这样一想,她的抽吸声弱了不少,软软来了句:“我,我就是,怕。”
“怕死?”
“我也不知道怕什么,就是怕~”
怎能不怕?她从小卫子山保护的太好,哪里经过这种场面?
顾孟生松手,坦然一笑:“他们要杀也是先杀我,有我在你怕什么?”
卫以染抬眸,心下一动,看着眼前的人没说话,可整个人似乎安稳了不少。
两人目光痴缠一秒,顾孟生迅速撤回,坐直身体扶着方向盘,才问:“脖子还疼吗?”
卫以染摸了几下,隐隐有些刺,但没什么大问题,便摇了摇头。
顾孟生继续开车。
卫以染第一次下乡,是在一个闷热的深秋午后。
从港城坐火车三个小时,又转大巴两小时。
下车的地方在一个叫塘坪的环山小镇。
山路崎岖,行程颠簸不顺,刚一下车,她就吐的昏天黑地。
同行的是卫以洲和顾孟林,卫以洲是她哥哥,顾孟林是哥哥的朋友,也是此次旅程终点站的主人。
顾孟林帮她抚背顺气,可一旁的卫以洲却在幸灾乐祸。
等她休整结束,三人往村里走。
一路上,前面两人聊得火热,三步跨,两步走,很快把她甩在后面。
无故遭到冷落,她原本沉重的步子更如灌了铅一般,重重砸在地上,直到一个岔路口,想也没想,鬼使神差拐进去,打算一个人探探乡下风光。
行李箱拖拉在洋灰路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两人压根没发现身后的尾巴早断了,直到到了顾家,卫以洲喊人,才发现人没了,赶紧打电话过去。
卫以染这时已经进了村子,顺着来时的路恰好走到一个小丁字口,手机响了,屏幕上来电显示:卫以洲。
电话一接通就是卫以洲焦急的声音:“染染,你在哪儿?”
“看风景。”不耐烦回了句。
“人生地不熟的,胆子还真不小?走丢了怎么办?”
从语气判断得知他很着急,很担心自己,可声音却是柔和清亮的,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她或许应该告知他一句,她已经十九岁了,是个标准的成年人,有独立出行的能力,可出口就成了:“这儿风景好,我想一个人走走,身体有点不舒服,你不用担心我。”
“你在哪儿?我和孟林哥去找你——”说到这儿突然停了,觉得自己白费口舌,话锋一转又说:“你发定位给我,站在原地别动。”
挂了电话,没等定位打开,电话又响了,来电显示是:卫子山——她爸爸。
她的习惯,向来不会在备注的时候挑明关系。
不过今天他的电话自己可不打算接,本来这次出来就是和他赌气的结果。
紧接着电话又打过来,上面显示:程柳絮——她妈妈。
这次她接了。
电话那头卫子山在电话里骂:“你个小兔崽子,敢挂你老子的电话——”
卫子山扯着粗哑的嗓子在那头喊,她只好把手机从耳朵边上扯开,往大巷子里走,那头有辆大吊车正在作业,“嗡隆隆”的声音极响,恰好可以遮住听筒里的人声。
等换了人,她才好好听:“染染,你听到没,是妈妈。”
“听得到,妈咪。”她也换了态度。
“哎哟——”那边舒了口气,“你在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吵?”声音断断续续,信号不稳定。
“没什么,刚刚有辆车过去。”
对面“滋滋啦啦”响了一阵子,才传来声音:“你照顾好自己,别乱跑,乖乖跟着你哥哥,玩够了赶紧回来——”
声音转而又换了,听卫子山在那头嚷嚷:“染染,你告诉爸爸在什么地方,爸爸去接你。”
取代她回复卫子山的是那头程柳絮的声音:“孩子大了,你就由着她出去玩玩,看着她做什么?”
“要像你这样由着他俩,这俩崽子还不得撒了欢?那个卫以洲让你惯的成天不着家,放了假就往别人家里跑,这都快一年了,我要见他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我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个儿子了!”
“我惯着?小洲为什么不想回来你心里没数?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就让他走自己的路怎么了?”
“眼看着他走错路他老子我也不能管?”
“你现在知道管了?你忙着在外头快活把我们娘仨扔在家里的时候怎么不管?”
“我那是应酬!”
“天天应酬,顿顿应酬,就你应酬多是吗?卫子山,这俩孩子从小到大你管过几天?他们跟在我屁股后面成天哭着喊着找爸爸的时候你在哪儿?现在孩子大了,你倒是想起管了?”
那头喋喋不休吵个没完,话术不外乎是这些年翻来覆去说过无数遍的!
卫以染耳朵早也麻木了,没心思听,眼睛瞧着大吊车吊起一块大石板,目光被吸引过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听筒里的人说话,脚下也不随自己,一下子走到吊车下面。
老陈家里在盖房,今天是上梁的大日子,往常都要围满人的,可下午多数人下地干活,所以没人来看,冷冷清清,只听见大吊车“吭哧吭哧”的忙活。
老陈自己是干工程队的,在上头正忙活,眼底溜过一抹光,一下子瞧见吊车下钻进来个影子,赶紧大喊起来:“丫头,往边上跑,小心砸了你的头。”边打手势。
老陈洪亮的声音被吊车发动机的声音压的实实在在,一丝也透不出来,卫以染自然听不清,脚下的步子没停,一边跟电话那头搭话,一边想走近探察清楚人声喊叫的内容。
吊车司机瞧见老陈打手势,以为他叫停,操纵机械臂将楼板放下来,关了吊车发动机。
声音戛然而止。
卫以染仰着头朝上看,没留意脚后跟,恰好磕上一阶小石阶。这下子,脚动不了,可身体有惯性,继续往后走,带动整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机也摔下去。手垂下去,可是没够着地的。
这不符合常理。
她又发觉自己屁股底下这块地是不同的,硬度不同,温度不同,更像——
“不起来?”身后问。
她扭头,这才看清自己坐着的是个人,一个男人,无巧不巧的坐在他肚子上。
她先瞧见白腾腾一片,是那男人在抽烟。等她扭过头,那人便把没抽完的大半根用手指捻灭,仿佛觉察不出烫似的,随后丢在一边。
她还在发愣,这会子手伏在他身上,坐姿乖巧,看着他。
“染染——”
电话那头妈咪的声音更大了,继而转手换了人,大吼:“染染,你说话!出什么事了?”又叫骂起来:“好好的非跑到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做什么?活受罪!等回来非要好好收拾你们俩小兔崽子——”
她一下子按掉电话,周围清静了。
老陈这会子也来了,这话听的真真切切。
她坐着的男人必然也听的真真切切。
她的脑子独独拎出了那几个字:穷乡僻壤。
猛然觉得耳根子发热,一下子浑身热透了,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起来?”男人冷笑,反手撑在地上,瞧她。
这个姿势要快速站起来是不容易的。老陈有眼力劲儿,上来拽着她,方才把人弄起来。
男人一下子跃起来也在边上站着,俨然化身一座巍峨的大山。他坐着的时候还不曾发觉,如今站起来了,宽厚结实的膀子几乎把她的视线遮盖个完全,她的目光不自觉胶着在他胸前,屏息凝神。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皱着眉,刻意与她空出一定的距离。
她也同样后退了几步,规规矩矩的鞠了一躬,跟老陈道谢:“谢谢大伯。”
老陈叽里呱啦说了一阵子,笑呵呵的给她比划。他说的方言,大多数话不是她能听懂的,不过猜出大概意思,是说她刚刚站的地方危险之类。又看出她通身的气质不像是乡下人,想多问,可她已经往巷子那头走,没给老陈机会。
她走得慢,实则是在想刚刚那个男人,甚至觉得背上附着他的目光,叫她脚下不敢再走,定在原地。
他听到那句话一定很生气?倘若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家乡,自己也该发火的。
今天的一切都不太合乎常理。好比,她过惯了大小姐生活非要到乡下讨苦吃?哥哥明明事先给她打过预防针的。好比飞机头等舱坐惯了的人猛的坐到一辆乡下巴士里被颠的浑身难受却丝毫没脾气。好比她这个一向胆子小的鼻涕虫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却敢一个人乱跑。
好比,冷不丁的在意起一个陌生的乡下男人的感受。
这一切都有悖于她过去的行为准则,可又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促使她往里走,带着一股陌生的魔力。
她回头,那男人没在看她。
他这会子忙活起来,在帮老陈搬砖块。阳光洒在他身上,周身扬起的灰尘笼着他,像给他罩了一层金纱,叫人不注意他都难。
他的穿着再简单不过,普普通通的黑色背心,普普通通的水洗牛仔裤,普普通通的登山鞋,可就是显眼。
他手上戴了双白色的粗布手套,搬了一沓砖块到旁边的小推车上,小推车由老陈把着。一下一下,每次都是厚厚的一沓砖块,随着他弯下腰,黑背心裹挟着的地方肉眼可见的凸起,呈块状,硬邦邦,实实在在的,顺延到胳膊上。
小推车装满了,老陈转了方向往家里推,一扭身就瞧见不远处的人,定了会儿,又往里走继续忙。
等老陈出来,瞧见远处的人还在,喊了一声:“丫头,你是不是有事?”
老陈这次是普通话。可他的普通话夹杂着浓重的乡音,听起来别别扭扭,又或许是他不常说,声音又大,有些破音,听起来更怪。
她壮了胆朝两人走,到了跟前才回话:“嗯。”
这时候老陈家里又出来两个男人,打着赤膊,出来凑到男人身边,勾肩搭背,喊了句:“阿生。”
男人没理会刚刚出来那两个人的搭讪,反倒替老陈开口问她:“什么事?”
他冷着脸,皱着眉,手里继续搬着一摞砖往小推车上送。不知是干活的缘故,还是怎么,卫以染察觉出他语气中的不善,又或者是对陌生人的疏远?总之让她不舒服。
“大伯——”她看向老陈,“我想问,您知不知道顾孟林的家怎么走?”
吃完饭,他们先把小瑜送回家,而后三人才回了家。
一到家,卫以洲就钻进房里和顾孟林忙自己的,卫以染闲来无聊,和好友孟舟舟通了会儿电话,又偷偷溜到顾孟林房间窗户下,打算吓唬他们玩。
屋里两人在讨论什么数据之类的,卫以染没听懂,猛的从窗户外面跳出来,把两人吓了一跳。
卫以洲被她打断,气的追出来,把人拎到房间里狠狠教训了一顿。
顾孟林又上来唱白脸,当兄妹二人的和事佬。
卫以染不满,撅着嘴,装起委屈:“我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光知道忙自己的,也不管我~”
卫以洲没好气,满嘴嫌弃话:“那你非要来,说了不让你跟来~”
“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来这里,这里到底有什么好?”
“跟你没关系,你继续当你的小废物去!”
卫以染急眼了,一把扒起桌子上一摞纸抱在怀里就往外跑。
卫以洲追出去。
卫以染拿着东西威胁:“你再惹我,我就把这些烧了~”
卫以洲急了,指着卫以染,语气难得严肃:“你要是敢烧,咱们兄妹就没得做了。”
顾孟林也追出来,劝导:“染染,你闹归闹,别来真的,这可是你哥的心血。”
卫以染将手里一摞快速翻看了一遍,发现里面大都是建筑手稿,倒也没什么稀奇,毕竟卫以洲学的就是这个。
他想当个建筑师,对继承家里的公司一点兴趣也没有,因此当年卫子山想把人送出国读经济,父子俩为此还大吵了一架,隔阂从那时候就种下了。
但卫以染还是不解,便问他:“哥,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瞒着老卫?”
卫以洲被戳穿了心思,挠了挠鼻子,没吭声。
一旁的顾孟林反倒舒展了,在卫以洲肩头拍了拍,说:“你干脆就告诉她吧,她迟早要知道~”
卫以洲走上去,把卫以染手里的东西拽过来,语气十分严肃:“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是敢跟老卫告状,咱们兄妹可真没得做了。”
看他动了真格,卫以染乖乖不敢闹了,只好点头答应了。
三个人回了顾孟林卧室。卫以染坐在床上,卫以洲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顾孟林把风似的靠在门口。
卫以洲说:“这事我本来不打算让家里知道的,等过两年真的做成了,到时候再告诉妈,告诉老卫。”
“到底什么事?”
“我打算把小登山买下来。”
小登山是塘坪后面那片山的名字。
卫以染一听,惊了好久没说出话。她以为哥哥只是小打小闹,却不想他还有这样的心思。
顾孟林早预料到这场景,倒没觉得什么,静静站着。
卫以洲信誓旦旦地说:“这地方地理位置很好,环山傍水,倘若真要能开发成,绝对是个不错的旅游景点,所以我想在这里建度假村,按照自己的设计施工,建造一个我心目中的最完美的度假村!”
卫以染不可思议地笑了。
卫以洲走过来,捏着卫以染的肩膀,信心满满告诉她:“港城的重工业经济已经发展到一个新的节点,我们研究过政策,政府近期在着手关停和搬迁市区内的大型冶金厂,也就是说,未来十年,有可能是会是轻工业和旅游业发展的黄金时代,政府也会大力支持,所以我认为我的想法可行度很高,我想赌一把,孟林哥也支持我。”
“我是有私心的——”顾孟林插嘴,“倘若小洲的计划可行,度假村一旦建成,塘坪成了旅游景点,那这里的经济也会随之发展起来,我只是希望村里的人以后都能富裕起来,过上好日子,而不是一个一个都想方设法逃离这个穷乡僻壤。”
“可是,这不是一件小事,你买下那片地没什么,可要做开发,没人支持怎么做,那不是一笔小钱啊?”卫以染有些担忧。
卫以洲叹了口气,说:“所以现在只是一个计划,我和孟林哥先去实地勘测,我也会把我的设计稿画几版出来,至于开发,到时候看看表哥要不要做,他这几年不是在筹划建造娱乐商场嘛,再多个度假村对他也不算什么~”
“啊?”卫以染笑起来,“你找他?他跟老卫一个鼻孔出气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我又没逼他,我会给他一份完整的计划书,他要是有前瞻性,就应该知道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老卫管得了我,又管不了他。”
卫以染还是担忧,“可是你不告诉爸爸,他如果知道——”
“我就想靠我的本事做成事,想向老卫证明自己,想有一天能够让他看到我的选择也是对的!能够让他认可我!当然,我也期盼有一天别人见到他的时候也能够说一句‘这是卫以洲的爸’,而不是总依附于他的光芒,带着‘卫子山儿子’的标签生活,你明白吗,染染?”
“好吧~”卫以染心里有了盘算,从床上跳下里,拍了拍卫以洲,语气轻快:“我支持你,哥,虽然我不太懂这个,但不管能不能成,我都决定支持你,不过我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你说。”
“这次回去,你回家里看看爸爸,陪他吃一顿饭,行吗?”
卫以洲有些为难。
卫以染从背后抱着人,低声说:“爸爸一直都想让你回去,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很想你,他最近总是咳嗽,医生说肺出了点毛病——”
卫以洲手指颤了下,眼圈染了点红。
卫以染软声细语趴在他耳边恳求:“而且我们一家都很久没团聚了,妈妈也希望你回来,行吗?”
“好——”卫以洲答应了,可转眼又补充道:“不过我是为了你和妈,不是担心他。”
“我有说你是担心他吗?”卫以染憋着笑。
卫以洲哑然在原地。
顾孟林也忍不住笑起来,走进来,编排卫以洲:“我看你跟你爸简直一样,浑身上下就数嘴硬~”
卫以染知道了哥哥的心思,秉承着支持勿扰的态度,从那天之后便不再去打扰他。
好在她混了小瑜这么个“忘年交”,小瑜又正值暑假,比较清闲,因而卫以洲和顾孟林去小登山的时候,她便找小瑜玩。
有时候她们也跟着上山玩,有时候由小瑜带领,在她的秘密基地里玩,或者帮老陈家打下手,做点无关紧要的零散活儿消遣。
小瑜是单亲,只有个妈妈,精神有点不太正常,常年呆在家里不出来活动,因此卫以染始终没见过小瑜妈妈。
卫以洲和顾孟林这天去了镇上买东西,卫以染和小瑜两人去后山玩,太阳下山的时候小瑜一直吵着要回家,卫以染便自告奋勇送小瑜回去。
山路她走过几次,也算熟门熟路了,况且有小瑜这个当地人,两个人正好作伴。
老陈家里这会干完活歇下了,主家管饭,一群大男人正围着门口的桌子吃晚饭。
从后山下来到小瑜家要路过老陈家里,小瑜高兴地给老陈和一桌男人打了招呼,卫以染也礼貌招呼了一声,便跟着小瑜去了她家。
卫以染是第一次进小瑜家,家里简陋的几乎没办法住人,房顶修修补补过很多次了,时不时会有风透进来,冷得很。
小瑜一回去就钻进厨房,说:“我要给我妈做饭了,等会她该饿了。”
卫以染听到这话觉得不可思议,便跟着小瑜进了厨房。只见她踩着凳子,有模有样的忙起来,还傻呵呵地给她炫耀自己的本事。
卫以染看着,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酸涩感,眼圈蓦地红了,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脸上和手上会结茧子了。
可小瑜却乐在其中。
卫以染苦涩地拉扯着嘴角,柔声问:“你这么着急回来就是为了给你妈妈做饭?”
小瑜点头,把淘好的米放进锅里,添上水,给灶台里加了点柴火,盖上盖子,这饭就算是成了一半。
小瑜忙完叹了口气:“可是我只会熬粥,是陈大伯教我的,他说等我再长大一点就教我做别的。”
“那你平时怎么吃饭?只喝粥吗?”
小瑜摇头,咧着嘴:“在陈大伯家里吃,他管我饭,也管我妈的饭,可是最近他家里盖房子,有阿生叔,子成叔,还有晓丰叔他们都要吃,他们饭量可大了,都不够吃,所以我就不去了。”
“你真懂事~”卫以染摸了摸小瑜的头。
因为天黑,卫以染在小瑜家没呆多久。临走之际,在门口碰上小瑜的妈妈。
小瑜妈妈长得很清秀,小瑜跟她很像。但她的穿着打扮不太考究,可能是精神不太正常,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身上的衣服像是随意拉了几件拼凑的,似乎只是为了遮蔽身体,不太合身,而且从头到脚,没有一件搭配是和谐的,连袜子都是一只脚一个颜色。
卫以染本来不想理,但出于礼貌还是冲小瑜妈妈问了声好。
小瑜妈妈没说话,目光呆滞,麻木地盯着她。
卫以染被她的眼神吓到了,想躲开快点撤。
谁知小瑜妈妈突然发了病,扑上来,发狠似的捏着卫以染的肩,眼球突出,眼眶猩红,嘴里叫喊起来:“你,就是你,就是你把杉林哥带走了,就是你!”
卫以染不明所以,但被吓得不轻,身体直打哆嗦,想要从她手里挣脱,可奈何女人的力气太大,加上发疯的缘故,她一时根本挣不开,反被箍得更紧,指甲几乎嵌入卫以染胳膊里了。
“你把杉林还给我,还给我~”她继续疯言疯语。
卫以染吓得大哭。
小瑜也被吓坏了,虽知道自己妈妈有病,可她平时几乎都是躲着人不敢说话的,从来没有过这幅样子。
眼看着卫以染被捏的大哭,小瑜扑上去抱着女人的腿,嘴里喊着:“妈——妈——是我,是小瑜!”
她们两人的力道根本敌不过一个发了疯的人!小瑜被拖拽在地上,卫以染被拉扯着,胳膊上的衣服也撕破了。
老陈那边一听见动静,几个大男人立马赶过来。
这时候卫以洲追上来了,一众人只以为年轻人玩闹,乐呵着不打算插手,往里走。
卫以染实在跑不动了,揪着顾孟生的衣服躲在他身后,求他:“帮我挡一下,我哥要杀我!”
顾孟生脸一沉,不打算管,可被拉着没法走。
卫以洲平时不少锻炼,跑完这一段气息还算平稳,指着女孩鼻子骂:“你个小崽子,你躲得了一时躲的了一世?快点给我老实交代!不然我让老卫亲自跟你谈?”
村长老刘这时候折回来,看着俩人闹,吭哧吭哧笑:“小洲,让你妹妹先歇歇,气都没喘匀呢~”
卫以染坐在门口石台上歇缓,卫以染也坐下,松了手,顾孟生便随老刘进屋吃饭。
顾孟林抱着小瑜很快到了,劝卫以染:“染染,你爸打电话来说要抓你回去,你老实说,你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你哥?”
“我——”卫以染深吸了口气,压着头,“我又不是故意骗你的,我要是说实话,你肯定不带我来了~”
“你还真有事瞒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爸爸他——”
“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卫以染托腮发呆,两只眉毛紧紧锁着,坦白:“他非要我和宋嘉文定亲,我不想,所以——”
“所以就闹着跟我出来?”
卫以染嘿嘿一笑,抬头看着顾孟林,语气虚:“所以我跟他说我来我男朋友家玩,让他别管~”
“你男朋友,谁啊?”卫以洲摸不着头脑,看了眼顾孟林,见他横着嘴,一脸无奈,方才明白真相,一个弹指蹦在卫以染脑门,疼的她直叫唤。
卫以染狡辩:“男的我又不认识几个,总不能说你是我男朋友吧,只好委屈孟林哥了~”
“我说这老卫怎么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敢情这里头还有你的事呢?”
“我有什么办法?他非要逼我跟宋嘉文定亲!我才多大他就想把我送到别人家受苦受难?”
“宋嘉文那小子回来了?不是说去澳洲了吗?”
“他毕业了,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
“你俩不是挺好的?”
“可是我又不喜欢他。”
顾孟林摇着头,无奈:“我真服了你俩了,算了,我可管不了,我先去吃饭,行吧,我的女朋友?”
卫以染坏笑:“好,我的男朋友。”跳下石台跟着走进去。
卫以洲也紧随其后。
加上小瑜,几个人拼了一张桌子,顾妈妈和宋贤嫂子端着菜出来,宋贤嫂子乐呵呵:“今儿可热闹,你们敞开吃,锅里管够~”
一众人各自搭话,边吃边聊,冷清了一下午的院里再次热闹起来。
卫以洲说:“反正不管怎样,老卫发了话,你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
“我不要!”卫以染冷着脸,彻底没胃口了。
小瑜看着卫以染,有些忧伤,问:“染染姐姐,你是要走了?”
这边一桌男人闻言,探头过来,老刘带头发话:“小洲,你妹妹要走了?”
“我没说要走!”卫以染反驳。
卫以洲说:“家里有事,我爸让她先回去。”
“我不走!”卫以染哀求,撒泼,“我就不走,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走,哼!”
“我也没办法。”卫以洲摊手。
卫以染急了,干脆撒泼:“反正我不走,你拿我也没办法,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哼~”
卫以洲下最后通牒:“你最好乖乖听话,老卫可说了,三天之内见不到你人,他就亲自来抓你,你可别害我!”
卫以染咬着嘴,撕着手里的包子皮,闷闷不乐。
小瑜也闷着,凑到卫以染身边,抱着她说:“染染姐姐,那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
卫以染点头,看着小瑜,心里莫名有些堵,无端扫了眼那边桌上的顾孟生,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想找他给支个招,好像有他在,就能寻个安慰似的。
顾孟生兀自吃饭,没往这边看。
卫以染拉着脸问:“那我一个人怎么回去?”
“还能怎么回去,我送你呗——”卫以洲伸手点在女孩的脑袋上,无奈:“你呀,简直是个小扫把星~”
“那你的事做完了?”
“反正需要的数据差不多了,其他的等有时间再过来吧~”
老刘闻声凑过来:“小洲,你不着急再多住几天,让妹妹先回去,等过几天桃子收了,大伯给你拿点走~”
“不用了,刘大伯,她一个人不行的,我不放心~”指着卫以染。
刘子成见状又插了句:“阿生正好回城里,要不让他送染染,你总放心吧?”
“真的吗?孟生哥?”卫以洲寻着希望,眼里神采如初。
“嗯。”顾孟生应,“去拉点石灰。”
“那就麻烦你了~”
卫以染自然由着他们安排。
饭吃的差不多,顾孟生放下碗过来叫卫以染:“吃完赶紧回去收拾,晚点走。”
“哥,干嘛这么急?”顾孟林问,“明天走不行?”
“明天一大早还要接一批货。”
磨磨蹭蹭到晚上十点多他们才上路,回港城路途遥远,其中三分之二山路,路况不好,开车大抵五六个小时。
临走之际,车横在顾家大门口,一屋子人都出来送,卫以染闷着,没什么心情道别。
顾孟生闲搭了几句后上来,两人出发。
走到村口,卫以染想起小瑜,心里涌上一股酸涩,扭身去看驾驶位上男人,问:“我想再去看小瑜一眼,行吗?”
“山路不好走,最好别耽误。”
卫以染合手求:“拜托你了,顾孟生,我就想跟她好好道别一下。”
“吃饭那会儿不是道别过了?”
“求你,顾孟生,求你。”略夹哭腔,声音颤抖。
顾孟生心下一软,方向盘打死,一个急刹连带漂移,汽车瞬间转换方向,往老陈家那条巷子开。
卫以染展颜一笑,卖乖:“谢谢你~”
顾孟生瞟一眼,以笑代答。
车很快停在老陈家门口,卫以染早跃跃欲试,等车停稳,第一时间跳下去,往老陈家方向走。
小瑜这会儿已经睡了,卫以染道别一番,反倒惹得小瑜哭起来,自己也难受起来。
顾孟生本不打算进去,在门口抽了根烟,见人久不出来,便跟进来,到了房间,两人哭哭啼啼,依依不舍。
顾孟生见状,便说:“差不多就行了,也不是生离死别。”
卫以染回瞪一眼,扭头去安抚小瑜:“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小瑜抽抽嗒嗒,笨拙地伸出指头,“我们拉勾,拉了勾,盖了章,染染姐姐可不能反悔。”
两人约定结束,顾孟生又在一边催。
陈经这时候也进来,安慰小瑜:“好啦,小瑜该睡觉了,好不好?”
小瑜眼圈通红,却也只能乖乖钻进被窝睡觉。
卫以染依依不舍往门外走。
顾孟生跟在身后,陈经也追出来,叫住人:“阿生。”
顾孟生定住脚。
卫以染不敢当电灯泡,独自先出门。
陈经没过多纠缠,只说:“山路不好走,路上小心。”
顾孟生简单“嗯”了声,大步追出去。
卫以染在停车的地方等,远远瞧见小瑜家门口,一个身材消瘦的女人趴在门上往里看。
小瑜家门口没灯,借着月光,卫以染只瞟见模糊的影子,但身影鬼鬼祟祟,便壮胆问了声:“谁?”
女人动作停滞。
卫以染走上去,追问:“你找谁呀?”
女人这才转身,迎面走来,脸上挂笑以遮掩心虚。
两人照面时分,女人才说话,声柔音细:“小妹妹,我想问一句,这是谢杉林的家吗?”
卫以染对她口中所提的“杉林”有印象,是从小瑜妈妈疯言疯语中听到的,但因顾孟生不许她打探,了解的也只限于一个名字。
女人见她不答,以为她疑心,便说:“你别误会,我是谢杉林的朋友,想来找他,有事儿~”
“我不认识你说的谢杉林,不过这个家里没人住。”
女人闻言道了谢,要走。
顾孟生恰巧过来,看见生面孔,问:“找谁?”
卫以染上来帮忙答:“她说找一个叫谢杉林的。”
顾孟生将女人迅速打量一通,回:“没这个人。”
女人见他不好惹,便不再多话,草草找了托词便走了。
不远处有汽车等她,驾驶位上隐约晃动个人影,朝这边看,没下来,见他们看过来刻意躲开,等女人上了车,汽车立即开走。
两人也上车走。
山路崎岖盘绕,汽车左巅又晃,可跟第一次来时的场景又有些不同。时间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
行程百无聊赖,卫以染突然想到不久前那个可疑的女人,便问:“顾孟生,你说刚刚那个人是谁?”
“哪个?”顾孟生斜瞟身边人一眼。
“就是刚刚小瑜家门口那个女人。”
“不认识。”
“她说的‘谢杉林’,是不是就是小瑜妈妈说的那个‘杉林’?”
“好奇心还这么重?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
“喂!”卫以染捏拳轻轻垂去,落在顾孟生大臂,再次被坚硬的肌肉硌得生疼,呼拉起泛疼的掌侧,说:“我就问一下,我感觉那个女人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
顾孟生没说话,静静聆听。
卫以染又说:“你刚刚说没这个人是骗她的吧?”
顾孟生默认。
卫以染又问:“你干嘛骗人家?说不定她真是那个杉林的朋友呢?”
“如果是朋友,会不知道他这些年早不在了?”
卫以染恍然,舒了口气,“对哦,我没想到,但感觉那个人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
顾孟生勾唇笑,“你都看出来了?”
“对呀,我眼睛可毒了,舟舟说,我看人很准的,好人坏人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得意昂着头。
顾孟生闲来无事,便多嘴搭话:“舟舟是谁?”
“我的好朋友,我唯一的好朋友,她爸爸和我爸爸十多年交情了,她家开安保公司的,可横了,不过舟舟性格好,对我也好,我们俩又是一起长大的,关系肯定亲近。”
“你不是有很多好朋友吗?”
“是有很多,但有些只是场面上的朋友,吃个饭逛个街还可以,可要说心里话,就舟舟一个。”
顾孟生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专注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