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阮菲菲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但平时也就算了,现在这件事是牵扯到了她,且她还因为这个所谓的什么人而被关了将近一个星期,如果不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她是真的没办法做到心理平衡的。
“不行,你必须和我说清楚,你们不明不白的关了我这么多天,还想让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吗?”
瑞塔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这么多天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一腔怒火早就在濒临爆发的临界点,阮菲菲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她的火气也立马上来了。
“你要是不想走可以继续留下来,反正卢总这也不缺你这口饭,让他养着你吧!”
“你会不会说话?”
瑞塔继续怒吼,“你会不会?
你听不懂人话吗?
都已经把该告诉你的全都告诉你了,还一直问问问,你没必要知道的事情我有必要说吗?
说了又能怎么样?
你是能改天换地还是扭转乾坤?
看把你能耐的!”
阮菲菲快被气死了,不知道这个瑞塔到底为什么突然就开始发难,一番话让她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入口,一口气憋在胸前,不上不下,快被噎死了。
于是她深吸口气,也学着瑞塔一样怒吼出声,“我只想知道阮文铮找的人是谁!
他卢廷琛那么大能耐为什么不自己找?
不是到处吹能一手遮天吗?
绑了我要挟别人你们还振振有词觉得挺有理?
你以为你们是谁?”
瑞塔睁大眼睛瞪着她,阮菲菲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
最后不欢而散。
阮菲菲仍然住在希尔酒店,不过外面的人倒是全都撤走了,她出入自由,但有时候出门还是会发现后面有一两个人跟随,像保镖一样,不过阮菲菲不会认为那是真的来保护她的,因为有次她当街被抢钱包,那几个人竟然全都漠然地看着,最后还是路过的人仗义出手,将她的东西又给抢了回来。
瑞塔也不再过来,按着她之前的说法,可能是去找男人了。
阮文铮一直都没有联系过她,瑞塔临走前告诉过她,说他在国内出事了,不过已经活过来了,她听得心里一揪一揪的,可始终也没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酒店她租了一个月,这才过去不到三分之一,所以她并不着急,反正她现在有足够的钱,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随时都能走,没什么后顾之忧。
可就在她被困在这的第十天,卢廷琛忽然联系她了。
“阮小姐,别来无恙?”
听见这个声音,阮菲菲早就散光了的怒气值居然在一瞬间就蹭蹭蹭聚拢窜了上来,“卢总?
你还能问出来无恙这种话,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卢廷琛没有在意她的出言不逊,而是脾气温和地在电话里告诉她,“今天晚上七点,我会让人去接你。”
“干什么?”
阮菲菲皱起眉头,满身的戒备,“这次又耍什么花招?
又要做哪一出戏?
又想绑我要挟谁?”
言罢有出言讽刺,“姓卢的,你可真是做生意的料,十分懂得物尽其用啊!”
“先别急,我没有那个意思,阮小姐,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给你这些天遇到的事情压压惊。”
阮菲菲冷笑,“不用了,我怕我会消化不良。”
卢廷琛乐了,“真的不用?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让阮文铮找的人是谁?”
阮菲菲:“……”她咬牙,“行,我还怕你耍花招不成?
横竖不过一死,我不怕你,尽管来,我就在酒店等着!”
卢廷琛好脾气地道:“那好,晚上见吧!”
阮菲菲要被气炸了。
所有的硬气在人家面前都不过是花拳绣腿,四两拨千斤地就给她顶了回来,人家没生气,她自己反倒快被气晕过去了。
因为晚上应了这个约,阮菲菲原打算出去逛街的计划就被打乱,她看看时间,索性先睡一觉,免得到时候没精力,脑子不清楚,又让人给算计了。
这一觉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要不是电话铃加上门铃连番的催促,她应该能直接睡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睁开眼好一会后才想起来,晚上她要去赴约。
挣扎着起来,看着电话上那几通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门铃仍然在响,仿佛她不出来开门,外面的人就会一直一直按下去。
她看了眼自己的形象,简单整理了一下,没好气地往门口走,“来了!”
“按什么按……”门打开,她烦躁地发起牢骚,却在抬眼的瞬间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像是刚找回了魂一样的开了口,“阮文铮?”
阮文铮眉目中没有任何温度可言,眉心中间的“川”字越发的深刻,他不由分说直接迈步进来,“干什么呢?
电话不接,门也不开?”
“睡觉。”
阮菲菲愣愣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是下意识地去回答他的问题。
阮文铮坐在沙发上,偏过头去看她,招招手,“过来。”
阮菲菲觉得自己不能过去,可双脚却不知怎么回事,仿佛在这一瞬间整个脱离了大脑的控制,自行迈开步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就已经被拉近了那个略显硬朗的怀中。
她坐在他的腿上,姿势有些不太雅观。
她想动,可却被那双有力大手钳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她受不了了,只能出声和他商量。
阮文铮拒绝的很干脆,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和眼底都没什么表情,“不能。”
阮菲菲泄了气。
“你还是放开我吧,我等会还有个约,赶时间呢!”
没办法,只能把卢廷琛搬出来,虽然她很不愿意。
阮文铮道:“约会?
可以推了。”
阮菲菲沉默一瞬,忽然抬头看他,眉目间有一丝恍然,“卢廷琛让你给他找什么人?”
阮文铮眉目一扬,干脆直接地道:“当然是他的相好。”
她其实有这个猜测,但碍于夏美之前告诉她的,卢廷琛是个双性绝缘体,感情方面基本上是零接触,所以即便有这个猜测,她也只当时胡乱一想。
没想到还真的是。
阮菲菲不是个脑子不会转的人,他这样一说,就也懂了不少,“所以,今晚卢廷琛说请客,让人来接我,其实就是你来接我?”
阮文铮不置可否。
阮菲菲当他默认,想了想,她移动了一下,腰身却立马被阮文铮握住,她只好说:“你可以放开了,既然是要去吃他的饭,我也不好就这样过去,总得收拾一下吧?
我还穿着睡衣。”
她原本只是随意一说,可话音方落,就觉得自己的话有点问题,因为阮文铮的眼神已经随着她的话在她身上到处打量了。
她心里一急,就想不顾一切离开,可偏偏她所有的动作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所有的动作都被制止住。
“哎,你别这样……哪样?”
他声音有些哑,听起来都不太正常。
“就……”阮菲菲的脸无法阻止地红了,她真的太久太久没被阮文铮这样对待过了,除了感到陌生之外,竟然还有隐隐的期待。
阮文铮却是心领神会地不再说话,抱着她起身,直奔卧室。
“哎,我们不去卢廷琛那吃饭了吗?”
“你很饿?
没关系,等会就不饿了!”
“……等会,那我是不是得先和他说一声?”
“不用,让他等着。”
“这样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
“可是……”阮文铮生气了,“你能不嫩一次性把话都说完?”
阮菲菲猛地噤声,看着他。
“还有话吗?”
阮菲菲猛摇头。
“那就专心点,把心思全放在我身上!”
阮菲菲躺在床上,侧头看着阮文铮,他双眼紧闭,可能也是这个原因,让他的眉目就显得没那么凉薄。
他以往从来也没这样对待过她,这样温柔,这样顾及她的感受,让她恍惚有种被爱的感觉。
纵使之前给自己做了多少思想工作,多少次告诉自己,她和他最终都走不到一块去,两人之间为此争吵过多少回,她千百遍地告诉自己要时刻远离他。
可当他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温柔全都给她的时候,原来所有建筑起来的高墙,便全部在一瞬间倾塌,她抵挡不住。
在他怀里,她只想尽情放纵。
阮文铮忽然侧身翻过来,手搭上阮菲菲的腰,没睁眼,嘴里的话却无比清醒,甚至还带着点慵懒的笑意,“看够了吗?”
阮菲菲握住他的手,那双手时时刻刻都带着点凉气,仿佛总也焐不热一样。
“我听说你这次回国出了车祸,是怎么回事?”
他更凑近了抱着她,两人呼吸相闻,沉默了好一会他才略带不屑地说:“聂家。”
阮菲菲不想奚落他,可想到自己之前受的委屈,她还是没忍住,冷冷笑了,“自作孽!”
阮文铮安抚似的拍了拍她,对她的话并不在意,“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就不要多想了。”
“我才不会浪费那些脑细胞!”
阮文铮低低地笑起来,问她:“睡不着?”
“嗯。”
他便将她掰过来,“那就让我再睡一次。”
“……”两人闹腾了许久,直到双双都感到筋疲力尽,才沉沉睡去。
而阮菲菲也早就忘了什么卢廷琛的饭局。
第二天早上,阮菲菲的生物钟让她准时睁眼醒来,偏头,阮文铮仍然在安睡,两人一人把着一边的床,谁也不干扰谁,除了一起扯着一条被子外。
她想起床,可一动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腰疼的简直快要承受不住,可见昨晚两人到底有多疯狂。
她咬牙死死忍住,没发出任何声音来,阮文铮那边还没什么反应,应该没有被她吵醒,她慢慢扶着腰坐起来,缓了好一会才往厕所走。
阮文铮在她关门之际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根本不像刚刚睡醒那样。
他眸子里有些许笑意,也许是偷偷看见了阮菲菲刚刚的样子。
他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可他受了卢廷琛和陈静心的刺激,忽然就开始疯狂地想念阮菲菲,想念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念她的声音,她的样子。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知道她长什么样,可就是没办法在心底描绘出她脸上的模样。
于是这几天发了疯一样把一切都报复回去给了新城国际和聂家,让他们刚刚伸出的爪子生生折断,直到股票跌停,一路绿灯。
然后,他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只想见她一面,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可是见到之后,一切就都失控了,原以为那想念只不过是淡淡的,见一面就足够,却没成想,见过之后,只想继续索求更多。
他真的很想她。
阮菲菲洗了个澡,昨天弄到很晚,且又筋疲力尽,根本没力气去洗澡,就连阮文铮拉着她都不行,最后是忍不住发了脾气,才让他作罢的,今早起来她就闻到了那种味道,连忙就洗了。
一身清爽的出来,阮文铮也已经起来了,正靠在床头沉默地抽烟。
烟雾缭绕,仿佛能把他的头都给包裹进去。
阮菲菲推门进来就看到这一情景,微微一愣,没有关门,甚至还开了窗子。
她一直都不太喜欢烟味,从前她都是尽力忍住。
阮文铮看着她的动作,微微一愣。
随即意识到什么,胡乱地抽了几口便把烟给掐灭了。
“我不太喜欢烟味。”
她声音很轻,但语气却很坚决。
阮文铮“嗯”了声,“以前都没听你提过。”
“以前,”阮菲菲慢慢地擦头发,“以前觉得,我这样说你会很生气。”
阮文铮愣了愣,忽然倾身过去,拿了她手上的毛巾,一言不发地给她擦起了头发。
阮菲菲原本有些坚持,但耐不住他更用力,最后不得已只得放手,但身体仍然很僵直,两人原本都已经有过无数次肌肤相亲的时刻,即便是坦诚相待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羞耻,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在他拿起毛巾给她擦头发的时候,她竟然紧张了。
“菲菲。”
他忽然叫她。
阮菲菲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听见他的话。
阮文铮有些奇怪,忍不住又提高了声音,“菲菲?”
阮菲菲“啊”了声,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深吸口气,压下体内的紧张因子,“怎么了?”
阮文铮道:“去拿吹风筒。”
“……噢。”
吹风筒的风声响起,阮菲菲的身体便开始渐渐回到柔软,听不见他的呼吸,也看不见他的动作,她的紧张感就没那么重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她吹头发,从前她小,不会吹,就只能央求他,他其实是愿意的,但又不想让她这样觉得,于是就只好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嫌弃地接过吹风筒,一边骂她没用,一边给她吹。
有一次竟然给她骂哭了,他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从来也不知道怎么哄人,且也不经常看见她哭,于是就只能任由她哭,直到哭不出来为止。
那之后,她就没再来找过他吹头发了。
他偷偷看过,她因为不会用,而让吹风机把头发搅到一块,最后无奈之下,只能拿出剪刀咔嚓一下全部剪短,可由于技术不过关,剪出来的样子仿佛狗啃过的一样。
看到他,他实在没忍住笑,便见她脸色大变,“哇”地一声又开始哭,这一次引来了她的母亲,他丝毫没有意外地看见了那个女人看向他的时候,眼中的憎恶。
她从来都没有掩饰过她对他的讨厌,可她也没办法把他赶出去,因为那个家中,她从来都是不做主的。
他后来就再也不想搭理她了。
头发吹干,阮菲菲好半天都没反应,甚至等他把吹风筒拿出去放回原位再回来,她都在出神。
“在想什么?”
他坐下来,抬手,摩挲着她的耳朵。
阮菲菲片头看着他,眼底竟然有了些许埋怨,阮文铮见状,不由得一愣。
“我想起小的时候,你根本不愿意给我吹头发。”
阮文铮笑了笑,原来她和他竟然想到了一块去了。
他点头,“是啊,我不愿意。”
“那现在为什么愿意了?”
阮文铮道:“我怕你再把头发搅到一起,现在如果再剪短的话,可就真的不好看了。”
阮菲菲笑了一下,摇摇头,对他说:“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让吹风机搅住我的头发了。”
阮文铮看着她,忽然心口发疼。
“菲菲。”
“阮文铮,你以前为什么非要一而再的伤害我?”
阮菲菲没让他说话,而是反问道,“我问过你,你说因为我父母的缘故,你觉得他们给了你痛苦的回忆,可是那些不是我给你的,我自问,小的时候,我都是和你站在一边的。”
这话听着很幼稚,可又有许多委屈在里面。
阮文铮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我知道母亲不喜欢你。”
她又道。
阮文铮猛地抬眼,她知道?
阮菲菲偏头过去,慧黠一笑,“其实我那时候并不太懂,只是好奇,所以跟着去看了,其实也没看到多少,只是听见了你们的对话,还有你们相互间的对骂。”
阮文铮的心没来由地狂跳,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情绪即将失控的时候了。
阮菲菲一直在笑,“我应该只撞见过这一次,但那时候太小了,后来我就忘了,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可能直到现在我都想不起来。
我开始以为是你不知好歹,后来才知道,原来你也是很无辜的那个。”
“我……”阮文铮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又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阮菲菲道:“后来我又分析了一下,我之所以奋不顾身地这样爱你,可能也是那一次的事情对我有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我心疼你,所以想要把母亲加诸在你身上的那些恶都背负过来,我只想看你好好的。”
阮文铮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对不起。”
阮菲菲冲他一笑,“你在对不起我什么呢?”
“我这些年,把所有的怨恨都放在了你的身上,而这些原本不必是你去承担的。”
“我说了,我很愿意。”
阮文铮还想说点什么去否定,可阮菲菲却不想再听了,“好了,其实我也没必要说这些,只是今天忽然就想起来了,都过去了。
不如我们想一想等会要吃什么?”
她避开他的目光,自顾自地开始翻手机,嘴角边一直都有一点笑意。
可阮文铮的心却霎时间没了底。
两人之间的对话原本都是掏心窝子的,可这时候转念一想,他又觉得那些话有点决绝的意味。
“你看下,想吃什么?
我可以请你吃。”
阮菲菲把手机拿过去,琳琅满目的菜品呈现在眼前。
“菲菲,”他把手机一收,转头定定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阮菲菲垂眸,掩饰住眸底的那些翻涌的情绪,摇摇头,“什么都没想。”
阮文铮直接捧起了她的脸,逼着她和他对视。
“菲菲!”
他对她现在这种油盐不进的样子很生气,没忍住,又提高了声音。
阮菲菲忽然笑起来,“阮文铮,你在害怕什么?”
阮文铮一惊,倏然松开她,眉眼间全是探究,“那你说说,我能有什么可怕的?”
阮菲菲想了想,回道:“你怕我去找孙静时的麻烦。”
阮文铮眼底闪过一丝愕然,虽然很快,但阮菲菲一直盯着他,因此并没有错过,她心下顿时了然。
“果然是你带走了她。”
阮文铮没说话,沉默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默认了,反正也没否认。
“她的身份,其实我也猜到了,你千方百计想要隐瞒,但还是被我猜到了,我并不是前几年才见过她,在我父母去世之前,她就出现了。”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话还能让阮文铮心绪不宁,阮菲菲刚刚这段话就相当于水入油锅。
“你想干什么?”
他眼底闪过阴鸷,完全没了昨天的那种温情。
阮菲菲却一点不怕,直勾勾地回视着他,“阮文铮,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只要我活一天,我就会拼尽全力去把她找出来,你就是把她藏进地底下,我也要掘地三尺,把她挖出来!”
她定定看着他,面无表情,“她是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