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小说 其他类型 换亲后,落魄嫡女重生嫁权臣苏清棠江贺言结局+番外小说
换亲后,落魄嫡女重生嫁权臣苏清棠江贺言结局+番外小说 连载
继续阅读
作品简介 目录 章节试读

本书作者

三六久柒

    男女主角分别是苏清棠江贺言的其他类型小说《换亲后,落魄嫡女重生嫁权臣苏清棠江贺言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三六久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苏清棠近前一步,平声问:“姐姐姐夫呢,他们何时来的?”“约莫一刻钟前。”王管事如实道。“他们能进,我们就不能?”“这......这夫人说,大姑爷他们来的尚早,不碍事。”王管事心中发苦,唉,偏要他来当这个传话人。“王管事,不能通融?”江贺言又道。“老奴只是个办事的。”王管事向两人行礼,“得罪了两位,望请见谅。”苏清棠冷笑,“王管事,烦请你告诉父亲母亲,不待见我们可以直说,不必找什么大师的幌子,免得为此劳心劳力。”语罢,叫上秋宁,转身便走。江贺言回头望了一眼苏府,摇摇头,也抬步离开。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小贩叫卖声不绝。“夫人,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等巳时后再回去?”秋宁不住打转。“不会。”苏清棠边答,边站在簪饰摊边,目光扫过摊上各式各样的簪...

章节试读

苏清棠近前一步,平声问:“姐姐姐夫呢,他们何时来的?”
“约莫一刻钟前。”王管事如实道。
“他们能进,我们就不能?”
“这......这夫人说,大姑爷他们来的尚早,不碍事。”王管事心中发苦,唉,偏要他来当这个传话人。
“王管事,不能通融?”江贺言又道。
“老奴只是个办事的。”王管事向两人行礼,“得罪了两位,望请见谅。”
苏清棠冷笑,“王管事,烦请你告诉父亲母亲,不待见我们可以直说,不必找什么大师的幌子,免得为此劳心劳力。”
语罢,叫上秋宁,转身便走。
江贺言回头望了一眼苏府,摇摇头,也抬步离开。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小贩叫卖声不绝。
“夫人,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等巳时后再回去?”秋宁不住打转。
“不会。”
苏清棠边答,边站在簪饰摊边,目光扫过摊上各式各样的簪子,她本没闲心思挑首饰,但江贺言坚持要来。
“日后三年甚少会来京城,不如买些东西回去备着。”那人如是说。
此刻那人正挑了一支梅花簪,笑问她好不好看。
簪子用料朴实,但雕刻手艺精湛,确实不错,她不由点头,簪子便落在了她发间。
江贺言近前了些,他精通医理,身上常年萦绕着药香,淡淡的,不冲鼻,反而宁静平和,有种安神的作用。
苏清棠抬眸,正对上一双柔情暗蕴的眼。
“买下吧。”他道。
试戴结束,江贺言收敛目光,取下发簪,转身与摊主商量价钱。
“夫人——”被忽视的秋宁表示不满。
苏清棠想起正事,抚了抚鬓边发丝,凑近秋宁身边交代,“一会儿你拿着银钱,乔装打扮一下,或是寻几人与你一起,去酒楼饭馆这类地方散布些话,就说......”
她抿唇笑道:“说朝中礼部侍郎苏大人,自私自利,嫌贫爱富,大女儿嫁与王府世子,便风光相迎,以礼相待,反观二女儿嘛,就拦在府门外,不让进门。”
“这个法子好,奴婢这就去!”
秋宁转身欲走。
“等等。”苏清棠叫住她,叮嘱,“切记小心行事,莫要被人发现了。”
秋宁重重点头,风风火火地朝一侧偏巷走去。
“清棠在说什么?”
秋宁走后,江贺言凑近。
“夫君明知故问。”苏清棠不理会他,独自往前走。
江贺言站在原地,并未急着跟上,手中把玩一柄水墨折扇,将扇面开开合合了三次后,复又收入袖中,整整衣衫追上苏清棠的脚步。
高处屋顶,黑影见此一幕,收到命令般遁入街巷之中。
苏清棠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边窜过。
她回眸,只看见江贺言若无其事地闲逛。
兴许是错觉吧。
苏清棠收回目光,漫无目的往集市走。
小半个时辰后,王管事匆忙找来,彼时江贺言夫妻俩正在摊前选糖画,摊主刚把兔子糖画递给苏清棠,年逾四十的男子便直直跑了过来,站在一边大口喘气,说不出话。
“王管事也是来玩的?”苏清棠笑,“急急忙忙的,是怕糖画卖完了?”
一旁摊主赶忙道:“别着急,都有都有。”
“不......不是。”王管事缓了片刻,顺过气才道:“哎呦,姑爷小姐,可算找到你们了,你们快回府吧,老爷夫人都等着你们呢。”
“王管事,你这话可不对。”江贺言好整以暇地站在旁侧,语调清和如淙淙流水,“巳时未过,万一开门迎客,恶运趁机而入,冲撞了岳父岳母,这可如何是好?”
“二姑爷,您可别说了。”王管事管不上三七二十一,张口对两人奉承,“姑爷小姐一来,喜气早盖过了什么阴灵运,老爷夫人巴不得你们早些回去呢。”
唉!
他心中重重叹,老爷糊涂一时啊,都是亲生女儿,何必跟二小姐较劲儿,将其拒之门外,这不引来个“嫌贫爱富”的流言,伤人伤己,损了名声。
现如今又发怒让他去寻。
只怜他夹在两方中间四处奔波。
秋宁恰在此时回来,刚想告知小姐事情办妥了,便见到来人,不禁疑声问:“王管事,你怎有闲工夫出来逛?”
“傻丫头,老奴是来请小姐回门的。”王管事拼命递眼色,“你快劝劝。”
“哦,看来咱老爷变卦变挺快的。”秋宁摊手,问向苏清棠,“夫人,那我们何时回去?”
“正好逛累了,走吧。”
苏清棠无意为难一个下人,只道:“不过我们准备了两车回礼,车夫走了,恐怕......”
“小事一桩,老奴这就叫人去拉。”王管事连忙道:“两位祖宗,快回去吧。”
苏清棠一行人这才上了马车。
马车到时,苏清棠率先跳下车。
只见苏府大门已开,苏蕴等在门口,那张脸黑沉黑沉,一股风雨欲来的趋势,但碍于脸面,又不好发作,只沉沉道:“你们也知道回来?”
“父亲。”苏清棠款步上前,“女儿大清早便回来了,只是有人不愿让女儿进门而已。”
她意有所指地望了望面前人。
苏蕴刚想说些什么,江贺言上前躬身一礼,“岳父。”
见着便宜女婿,苏蕴本想仗着地位,回讽两句,却又听他道:“岳父,几日不见,身子可还好?”
一听这话,苏蕴面上立刻闪过一丝异色,想说的话也被堵了回去,只掩饰似地咳嗽两声,道:“都进来吧。”
苏清棠来回看了他们一眼,敏锐觉察到他二人之间气氛微妙。
于是进院子后,她找了个借口拉着江贺言去偏房,关好门,确定四下无人,才开门见山地问:“夫君,你在门口对父亲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无缘无故问起身体,还有父亲那隐晦的面色,实属可疑。
“清棠想知道?”江贺言故作神秘道。
“废话。”
江贺言见此,循循善诱,“你的父亲,自扶了林氏为正妻后,多年来未曾纳妾,你可知原因?”
突然说起这事,苏清棠陷入沉思。

他向两人回礼,“前些时日配了些强身健体的药丸,赠予二位,聊表谢意。”
曾禹希听见他开口,赶忙调整好表情,连羞带怯道:“江大哥,说来......先前我提过的,想请你教我辨认草药的事......”
“这事啊。”江贺言接过话,面上依然挂着疏离冷清的笑,“鄙人新婚,这两日正忙,恐怕难以从愿,若曾姑娘实在想学,镇上的王大夫医术不俗,恰好鄙人与他有些交情,可以写封信,让他来教你,你看如何?”
“这......”曾禹希羞恼,江大哥是不明她的意思吗?还是故意装不懂。
二人一来一往,秋宁倒是了悟。
曾姑娘摆明了喜欢姑爷,姑爷都娶妻了,她都不死心。
她回望自家小姐,苏清棠自始至终保持看戏的表情,似乎......还觉得挺有趣?
秋宁恨铁不成钢,既然小姐不出面,她就去办。
思及此,她又抓了大把喜糖,一个劲儿往曾禹希手中塞,口中唠叨,“曾姑娘,我看您一直站这儿,是不是糖还不够呀,我再去拿喜饼过来?”
曾禹希猝不及防,手里快拿不下了,连声道:“不必不必,够多了。”
“既然够了,那您还——”还不走,秋宁笑眯眯的,有意顿了下,不把话说完。
“什么够不够的?”江贺盈拿着包好的馒头从灶房出来,唯恐曾姐姐被人欺负了去,对她道:“曾姐姐,你要什么尽管说,我去给你拿。”
“希儿,话说完了,我们就不叨扰人家了。”曾贵朝女儿招手,“走吧,回家。”
见父亲发话,曾禹希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临走时,她趁间隙偷瞄苏清棠的神色,这位从京城来的小姐,想必打听过了她与江贺言的事。
对此,她今日特意过来,想看看苏清棠的表情,是吃醋难过,或是不屑争锋?
不管是哪种,都能让她好过一点。
可偏偏,苏清棠眸中淡淡,不怒不喜,像个局外人,反倒衬得她跟个小丑似的。
曾禹希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吞不下吐不出,连回去的步子都重了几分。
客人走后,几人又回到桌前继续吃早饭。
江贺言右手端着粥碗,却没了食欲,时不时往苏清棠那边瞥两眼。
苏清棠神态自若,旁若无人地给自己盛粥,舀起一勺粥吹了吹,不紧不慢往嘴里送。
心道这粥真好吃。
夫君的厨艺,比起自家厨子还要胜上三分。
察觉江贺言时时看她,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目露疑色,“怎么,我脸上沾了粥粒?”
江贺言摇摇头,敛了目光,问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没生气?”
“嗯?”苏清棠满头雾水。
秋宁暗怪自家小姐关于感情一事的迟钝,凑近轻声提醒,“是曾姑娘。”
苏清棠点头,心不在焉地回答:“夫君,这是你的私事,你自己处理好就成,我不介意。”
“当真?”江贺言挑眉,紧紧盯住她的眼睛,不愿放过一丝破绽。
“真的。”
苏清棠同样正视他,眼底无波无澜,如一汪平静的湖水,语调亦是淡淡的。
上一世,她从人贩子手中逃走时,遭同行的姑娘欺骗背叛,险些丢了命。
今生,防人之心不可无。
哪怕江贺言对她再好,这份情意,能有几分真几分假,会持续多久,是否掺杂了别的东西。
她不知,因此恕她无法轻易将真心托付。
她与江贺言,可以绑在一根绳上,联手达到相同的目的,成为最好的合作伙伴,但目前为止,无法袒露真心,以真情相待。
只要那位曾姑娘不给她找麻烦,江贺言处事知分寸,她便不会在乎太多。
这些话,苏清棠虽未说出口,但眼神写得分明。
江贺言心思通透,很快理解她的意思,眸中的光暗淡下去,复扬起笑,轻轻道:“来日方长。”
说罢,收拾起碗筷,径自拿过苏清棠手里的碗,转身去了灶房。
走时不忘回头叮嘱妹妹,“记得把书帖临了,晚点我来看。”
江贺盈立时苦了一张脸,万般不情愿地点头。
她总觉得大哥又变严厉了。
江贺言独自往灶房走,苏清棠回屋整理东西,她没有忘记回门日,依路程看,明日一大早就要动身,赶路去京城。
虽说自己与父亲的关系彻底闹僵,但面子上的礼节总要过一遭,免得京中人闲言碎语。
毕竟三年后,她还要再回京。
只不过,这才刚歇了一日,明日又要奔波,苏清棠也苦了张脸。
好在,只需回去一趟,往后三年便清静了。
江家的环境,她很满意,适合养精蓄锐,东山再起。
那头,江贺言娴熟地打水,放碗,修长手指浸泡在水中,凉意蔓延。
他抬头望向远处。
天光正盛,碧水青山浸润在光亮中,翠色明媚。
不在意吗?江贺言抬手,捻了捻指尖,水珠从手指滑落,“滴答”落入盆中,他长睫低垂,眼睑处覆盖下一小片阴影。
他的妻子,一如前世那般谨慎,有自己的想法。
前世,也是在一个雨天,他倒在荒野里,奄奄一息,雨点密集砸在他身上,血水混着雨水,股股聚成细流流逝,似乎能带走他最后一丝生机。
而后,苏清棠出现了,不顾秋宁阻拦,固执地救了他,为他找草药治伤,甚至将仅剩的食物分他一半,然后,直戳了当又认真地对他道:“我救你,是因为看出你是京中官员,因此,我需要你的报答,为我自己谋一条后路。”
“希望你能记住这份恩情。”
那双眼定定看着他。
清醒坚定,目的明确。
此后一路相互扶持,他知她境况凄惨,之所以会救自己,是因为她在赌,赌自己会念着恩情,日后予她帮扶,但她不知,一路上,自己对她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所谓的恩情。
前世他脱困后,便立刻派人去调查苏清棠的身份,得知她是江家的小姐,那一刻,无边欣喜难以言说。
可现实却很快打碎这份惊喜。
乃至于他重生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阻止她的命运。

“老爷你瞧,是王府的车队!”林氏高兴道,喜色溢于言表,一句话拉回苏蕴的思绪。
苏蕴扬起笑脸,快步走至领头的马车前,弓着腰换了声“贤婿”。
没听见动静,他笑容一僵,思量着是不是该唤世子,正欲改口,就见谢景掀帘下了马车。
年轻男子头束金冠,一身紫青祥云袍,腰系玲珑白玉佩,富贵斐然。
谢景拘于礼数,散漫地喊了声“岳父”,不见得有几分尊敬。
即便如此,这一声仍令苏蕴喜不自禁,面上的皱纹都跟着舒展开了。
下一瞬,苏清落从马车出来,羞怯地伸出素手,想让近在咫尺的丈夫扶自己一把。
但谢景明明看见了,却只斜睨着她,不为所动。
苏清落手滞在半空,委屈得想哭。
他高高在上的夫君,脾气属实不好,做任何事全凭他心情。
连回门日都不愿给她面子。
翠环见此情景,欲替主子解围,谢景却又改了主意,伸手去扶苏清落。
苏清落心底一喜,搭上丈夫的手,但没高兴过一瞬,一股大力猛拉她一把,险些让她摔下马车。
这哪里是扶,分明是拽!
“磨蹭。”谢景放开手,吐出两个字,转头不再看她。
苏清落踉跄后退几步,幸而翠环及时扶稳她,她眼眶红了,求助似地望向苏蕴,“爹爹。”
苏蕴面色不虞,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以世子为重,呵斥女儿,“世家小姐,站都站不稳,传出去让人笑话!”说完又笑脸迎向谢景,“贤婿,里面请。”
走时才稍稍递给苏清落一个安抚的眼神。
苏清落巨惊,她没曾想,在世子面前,自己什么不是,所以到底是她嫁与了世子,还是爹爹得了个宝贝似的世子爷?
她可是爹爹的女儿啊。
苏清落愈想愈气闷难受,好在林氏过来执了她的手,进了大门,带着她往内院走。
“落儿,嫁过去怎样?世子人如何?”林氏倒是实打实关心女儿。
苏清落边走边抹泪,发泄苦闷,“娘,你有所不知,我这几日可不好过。”
林氏沉默,带她绕过回廊,去了自己院子,仔细关好门后才问道:“世子碰你没?”
苏清落脸上浮起薄红,轻点了点头。
“那该没有大问题。”林氏皱眉,和女儿一起坐在床边,隐晦道:“那晚世子是欢喜的,还是例行公事?”
苏清落哪记得这些,那晚她紧张又期盼,早被种种情绪冲昏了头脑,现今回忆起来,只模糊回答道:“应是欢喜的......”
“哦。”她似回想起什么,羞涩嗫嚅,“世子他......他夸我好看呢。”
虽然她觉得谢景说这话时极其轻易,好似说过许多次,但......但起码是认可她的!
“那晚过后呢?”林氏继续问。
“后面。”苏清落颓靡,整个人显而易见地失落下去,“自新婚夜过后,后面两晚世子都没来了。”
其实更糟,那夜过后,谢景仿佛对她失去了新鲜劲儿,没正眼瞧过她一回。
整日往妾室那儿跑,对她不闻不问。
而那些姨娘......
苏清落目光陡然狠厉,低声道:“不算通房在内,世子的几个妾室,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看似讨好我,实则阳奉阴违,都躲着笑话女儿呢。”
她拉扯着林氏的衣袖,委屈至极,“娘,你说女儿可怎么办才好?”
“没用。”林氏嗔了女儿一眼,“堂堂当家主母,应对不了几个妾室。”
“娘,你是不知道,那些个姨娘,仗着世子宠爱,才在女儿头上作威作福,女儿想立威,她们便去世子那儿告状,要是世子回来兴师问罪,说女儿容不得人......”
苏清落越发觉得,自己嫁了尊大佛,这大佛关乎苏家未来,需得日日供着,不可行差踏错一步。
否则,依爹爹今日的态度。
苏家必定会舍弃了她。
苏清落呜呜咽咽,她一早哪知,荣华富贵背后这般艰难。
林氏见女儿伤心,心疼不已,拍着她的背,缓和了语气,“傻孩子,那是你没拿捏好分寸,你本是高嫁,在世子那儿要放低姿态,男人嘛,都喜欢女子温柔解意,乖巧顺从,时日久了,世子自然会知你的好,至于那些妾室。”她轻嗤,“你啊,别明着跟他们计较,极易落人把柄,什么事都暗里来,手脚放严密些......”
她轻言细语,十分有耐心地传授经验,苏清落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勾起一抹冷笑,“女儿明白了。”
林氏满意点头,欣慰抚摸她的发丝,不久,从箱底拿出一个小册子,隐秘交到她手里。
......
街市上,苏清棠吃饱喝足,才吩咐马夫去苏府。
谁料到了苏府,府外朱红大门紧闭,无一人等待,清风拂过黑木牌匾,乍眼望去,萧萧条条,倒显出几分凄凉。
若非外面停了几架马车,苏清棠还以为苏家人逃荒去了,想想真可惜,没复仇呢,苏家自己就倒了。
“夫人,我去敲门。”
秋宁见主子出神,自己提起裙摆,“蹬蹬”上台阶,手未触到铜环,身旁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二小姐,二姑爷。”王管事从一侧小门出来。
“原来有人啊。”苏清棠看向来人,唇角微弯,眸子里却全无笑意,问道:“父亲母亲呢?”
“在府中呢。”王管事答。
“那我们可以进去么?”
“这......”王管事擦了擦额前冒出的冷汗,“不可以。”
“哦?”这下连江贺言也起了兴致,眸中迸发出一丝寒意,“这是为何?”
王管事回:“近两日夫人频频做噩梦,请来大师解梦,大师说今日辰时与巳时交替之际,易引恶运阴灵之气入府,须闭门谢客,方能避祸。”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合手作揖,“现今离巳时还差半个时辰,二姑爷,二小姐,你们先去街上逛逛,等巳时过后再来,到时老奴定亲自为你们开门。”
“大白天有什么阴灵气?!”秋宁愤然,这是有意给他们下马威!

那位嬷嬷说得不错,他确实不该是二姑爷,苏清棠一早要嫁的人,是他名义上的二弟。
但是,苏家能擅自换亲,为何他不能?
哪怕这样会令高位上那人不满。
这若放在前世,他可能会忌惮,但今生若还是如此,岂不是白活了一次?
江贺言悠悠叹息。
只可惜清棠嫁来后,依旧对自己处处防备,偶尔流露的松动,也如过眼云烟,当不得数。
不过,来日方长。
江贺言洗好一个瓷碗,往台上一放,叮——
磕碰出一声脆响。
......
夜凉如水,苏清棠早早洗漱好,擦干了头发,百般无赖地等在床边,开始犯困。
江贺言却不知在外捣鼓什么,迟迟不回屋。
许是白日忙了一遭,她困得不行,自己便先睡了。
江贺言拿木盒进门时,屋内亮着烛火,窗子没关严,夜风漏进窗扉,满室灯影跟着摇曳。
他无奈笑笑,心头微末欢喜。
嗯,为他留了灯。
走近关窗,再回到床侧,床上的女子睡态酣然,呼吸平缓,长发披散在枕边,睡着后没了白日的沉稳谨慎,倒显出几恬静脆弱。
江贺言静静看了许久,将手中的木盒放到她枕边。
随即拂袖上塌,袖风一扫,灯火全灭。
一室寂静。
翌日一早,晨曦初露,天边泛起鱼肚白,光线落在苏清棠面上。她朦胧睁开眼,身旁人依旧是早早走了。
她盯着虚空望了片刻,利落起身。
手上碰到一个硬质物件,苏清棠转眼去看,是个花梨木盒,拿手上沉甸甸的,她本以为是什么财物,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瓶瓶罐罐,原是更实用的东西。
苏清棠收好盒子,快速洗漱,换上一身淡紫色长裙,上衣穿较深沉的墨绿大袖衫,发髻间工整插着一支碧玉簪。
一眼看朴素大气,细瞧却透出优雅贵气。
早饭江贺言烙了肉馅饼子,配蔬菜粥。
秋宁直接端了进来,苏清棠三两口用完后,便准备出发。
另一头,江贺言一袭松白长袍,手持折扇等在院中,身后映着丛丛树影,衬得人眉目俊美,气质温和。
马车齐备,回礼也备好了。
可偏偏在这时出了意外。
“出人命了!江家二小子要杀我啊!”
一身破烂布衣,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子撞到马车边,拦在门口,冲门内几人大声叫喊。
“江贺言,我来要医药费,你弟弟就要打杀我,你到底给个说法!”中年男子拍着院门哭嚎,“我命苦啊,当初上山拾个柴火,就要受这无妄之灾!”
“张映,你不要胡说!”
中年男子后头,又赶来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健壮男子按住他的肩膀朝后扳,“你都来几次了?胳膊上的伤早好了吧,还想来讹钱?!”
“信不信我揍你?!”
张映身子躲闪,眼神丝毫不惧,往门上扑,“哎哟哟,江家蛮横不讲理,欺负人啊!”
那厢,苏清棠听见动静,拧眉问向江贺言,“外面那人是怎么回事?”
江贺言漫不经心道:“是个不怕死的。先前偷偷摸摸跟着家弟上山,藏在附近的树丛里,趁家弟放箭时扑到他跟前,咬定是家弟伤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索要医药费。”
“呸!他就是个不要脸的!”江贺盈怒气冲冲走进院子,手里端着一盆水,大步走向院门。
“二哥,让让!”她大声提醒,随即手一扬,精准把一盆水泼向门外撒泼的人。
张映兜头一凉,全身湿透,他愣了一下,随后干脆坐地上不走了,咬死江家恃强凌弱。
“要不要人活了,江家姑娘也不讲理,还拿水泼我,我是倒了八辈子霉啊!”
尖锐的声音传出几里,张映蹬腿捶地,口水横飞,拿不到钱誓不罢休。
“聒噪。”
院子里,江贺言揉了揉眉心,语气淡淡,抬步欲去处理。
“我去吧。”苏清棠拉住他,“好歹我是个生面孔。”
江贺言停步,似想起什么,脸上漾起温柔的笑,“好。”
秋宁见状,也跟着自家小姐过去。
江贺盈站在一旁,手里的水盆还往下滴着水,她倒没想到苏清棠会出面,疑惑问出声,“嫂子?”
苏清棠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安心。
坐地上的张映见来了个年轻妇人,收声抬头去看,瞧她通身气质,猜是江家大公子娶的妻。
不过他也没怎么放在眼里。
大户人家的女子,整日守在闺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应付得了他?
想到这儿,他愈发做出可怜的模样,巴巴道:“贵人从京中来,想是江夫人。夫人啊,我不是有意阻您的路,您是不知晓,您家小叔子误伤了我,我来讨个治伤钱,他便要打杀我,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只能任由人欺负,哎呦......实在是命苦啊。”
秋宁在旁低声道:“小姐,他怕是特意挑了日子,知道您今日回门,借机赖在这儿不走。”
“嫂子,你千万别信她!”江贺言的弟弟江贺义高声喊。
他百般没想到,见嫂子的第一面,便要因人陷害,给嫂子留下坏印象。
思及此,他更加怒不可遏,拎小鸡似的拎起张映,高举拳头,“有本事啊!惯会颠倒黑白,我今日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等等!”苏清棠喝止两人。
她望了望秋宁,秋宁会意,拿钥匙打开院门。
“吱呀——”一声微响。
江贺义停了动作,手滞在半空。
张映趁机窜到几尺开外,眼神戒备,防鬼一样防着他,随时做好躲避拳头的准备。
江贺义困惑,转头问:“嫂子,你这是何意?”
苏清棠没回答,而是对他道:“自家人,站外面是为何?快进来。”
说完又看向张映,语气柔和,“你也进来,在外面闹多不光彩,进来说。”
江贺义望了张映一眼,恨恨一跺脚,进了院门,心想这下糟了,嫂子不会是上了那死皮赖脸的当。
张映闻言,暗暗自得,他拍拍身上尘土,腆着脸道:“夫人就是夫人,心胸宽广,不计较。”

“好了,天色不早,清棠和落儿都早些回去歇息。”
林氏不想见女儿争执,总归前途截然相反,何必逞一时之气。
苏清棠也乐得清净,应下后转身就走。
今生,她要亲眼看这对母女能翻出什么花来。
距离婚期仅剩两日。
此刻苏府处处张灯结彩,廊外檐下挂满红绸,一片喜色。
苏清棠在屋里待的闷,独自出来散心,府中一切如旧,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走了一会儿便失去兴致,准备回院时,恰好见苏清落的贴身丫鬟翠环端着汤盅穿过长廊。
“二小姐好。”翠环瞧见来人,随意行了个礼便要继续走。
“等等。”苏清棠拦住人问:“这是什么?”
“血燕。”
“送给姐姐的?”
“对。”一提到大小姐,未来的世子妃,翠环顿觉扬眉吐气,“全府仅此一份,老爷特地嘱咐奴婢要给大小姐补身子。”
“我没有?”
“二小姐想要就去找老爷吧。”翠环昂起下巴。
苏清棠暗暗摇头,母亲过世后,林氏算计,父亲偏心,连府中下人都趾高气扬起来,不把她当主子。
“姐姐日后身份尊贵,岂是我能比的?”苏清棠叹,说着伸手去揭汤盅,“我瞧一眼,沾沾福气就足够了。”
翠环见她示弱,越发自得,大大方方给她看。
苏清棠揭开汤盖看一眼,抖了抖手,又细心盖好。
翠环端着汤盅离开。
当夜,苏清落腹泻不止。
翌日,苏清棠一大早被叫去前堂。
她还未进去,便听到苏蕴的不断的安慰声:“好了好了,若这事是清棠做的,等她来了,我定不轻饶。”
苏清落哭哭啼啼,“爹爹千万别误会妹妹,女儿也只是猜测,妹妹素来乖巧。”
“父亲唤我来有何事?”
清泠泠的声音响起。
苏清棠前脚进正堂,后脚苏蕴震怒:“逆女!你竟敢暗害你嫡姐!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女儿冤枉。”苏清棠辩解,学着苏清落的模样流泪,“姐姐都说我乖巧,父亲怎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骂我。”
她抬眼盈盈望向苏清落,“你说是吧,姐姐。”
“我…不是…”苏清落语噎。
“清棠,昨日那盅血燕被你碰过,你还在狡辩什么?”苏蕴沉声发话。
“父亲,昨日经手血燕的人有厨子,伙计,丫鬟,且不说血燕本身是否有问题,光是经手过的人,便足以慢慢调查,为何一口咬定是我?”苏清棠正了面色,不紧不慢道:“再者,姐姐身子不好,可能本就受不住大补,这样也能怪到我头上?”
苏蕴听罢,半晌给出理由,“你不满自己的婚事,因妒暗害落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清棠轻嗤,随即郑重道:“不瞒父亲,女儿很满意这桩婚事。”
苏蕴怔了片刻,半信半疑道,“你不必为了逃避责罚,说违心的话。”
“自然不是。”苏清棠笑了笑,从袖里拿出锦盒,抽开一半,送到苏蕴面前的案几上。
打开的盒中静静躺着一株千年人参。
苏蕴瞬时挪不开眼,讶异不已,“这是......”
“这是未婚夫赠予女儿的,不知父亲可否用的上?”苏清棠笑道,“父亲别忘了,江家曾经世代为医。”
苏蕴闻言,怒气明显消减大半。
眼见正主注意力被转移,苏清落慌了,眼眶蓄着泪,委屈咬唇道:“爹爹,女儿的事您还没解决。”
“为父知晓,届时会派人好好清查,你先回去歇息,明日大婚别出岔子。”
苏蕴此时目光全在人参上,哪还顾得上女儿的一点小事。
“可是爹爹......”苏清落不忿。
“听话,回去!”
逐客令一下,苏清落愣在原地进退两难,翠环轻轻扯了扯她衣袖,小声道:“小姐,要不我们先走?”
苏清落强忍怒意,猛地一甩袖,气冲冲跑出门外。
翠环紧跟而上。
不久,门外响起一个清脆的耳光声。
随后是丫鬟的求饶声,“小姐,奴婢错了,都怪奴婢。”
待外面动静渐渐消失后,苏清棠视线重新回到苏蕴身上,趁他不注意,手一伸,“啪”一声合上锦盒,收回袖中。
一套动作下来干脆利落。
苏蕴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到手的人参就不见了。
“你这是何意?!”他惊怒交加。
苏清棠慢悠悠道:“女儿方才想了想,父亲见多了珍贵物件,想来也不缺这一样,反倒是女儿未婚夫家中贫寒,不如把这个当作嫁妆一并带走贴补家用,就不给父亲了。”
“好,好的很!”苏蕴气笑了,“还没嫁人,就开始心疼丈夫,把为父当马溜?!”
“父亲言重了,女儿怎敢?”苏清棠稍稍一礼。
“人走,东西留下,从前种种过往,为父就不同你计较。”
苏蕴说完,心中有十足的把握,嫁出去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倚仗娘家,他不信这个逆女不服软。
他正信心百倍时,苏清棠当即拒绝,“不行,我不愿意。”
“放肆!”苏蕴大怒,抬手要扇女儿巴掌。
苏清棠不躲不避,一双清眸定定望着他,语气幽冷,“苏家明日两女出嫁,现下京中人人盯着我们苏府这边,父亲恐怕也不愿在此时横生枝节,传出苏家家规松散,父女不睦的消息吧。”
“你在威胁我?”苏蕴额头青筋毕露,简直要就地气出一口老血,偏又无可奈何,这逆女是算准了眼下关口自己不会拿她怎样,才敢如此狂妄。
他忍了又忍。
终是恨恨放下手,没落下巴掌。
掌风扫过苏清棠耳畔,带起鬓边一缕发丝,她淡淡开口:“不是威胁,终归是父女情谊一场,女儿想的是好聚好散。”
该说的话已说完。
苏清棠不再多留,转身往外走。
身后传来苏蕴的怒声,“明日大婚后,你休想再进苏府大门!”
不进就不进,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清棠扬起一抹笑,前世她总以为父亲只是偏心,直到临死时看到苏蕴冷漠的目光,才知那不是偏心,是绝情。
父亲与娘亲是世家联姻,外祖家未没落时,他还能虚情假意几句,一见外祖倒台,便立刻转了风向,宠妾灭妻,致使娘亲郁郁而终。
多年来他对自己不闻不问。
一心向着林氏母女,自私自利至极。
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苏清棠出了门,抬眼望向天际。
嫁了人,脱离苏家,才是她自由的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