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门口，听着门内传出越来越激烈的暧昧声，心里越发苦涩起来。
苏淼淼似乎知道我站在门口。
她故意放大了声音，用娇媚的语气问顾行舟。
“公子，你爱奴吗？”
“本公子爱死你了。”
回应苏淼淼的，是顾行舟隐忍又放纵的低吼声。
“老子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身体的碰撞声越发激烈，他们两个蜜里调油的打情骂俏我也不愿再听。
回到家以后，我越发坚定了代公主和亲的心思。
3
不知过了多久，顾行舟回家了。
他见我没睡，便急忙上前，十分关心地把我搂在怀里。
“现在已经三更天了，欢欢你不休息，身子还没有好，病情更严重了怎么办？”
顾行舟对我说话的语气中，字里行间全都是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可是顾行舟那滚烫的手心触碰到我皮肤的时候，我实在觉得烫得发疼。
哪怕顾行舟五年如一日地待我温柔，待我小心翼翼。
可我的少年，似乎早就烂掉了。
见我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顾行舟似乎有些慌了。
“欢欢，怪为夫回家太晚了，欢欢不要闹脾气了好不好？”
顾行舟还想将我抱在怀里，我却向后一躲。
他像是根本没料到我会抗拒他的靠近，有些愣神。
顾行舟走近了，我便再一次闻到了他身上那股苏淼淼身上独有的，甜腻到令人反胃的味道。
看着眼前与我同床共枕，曾经许我一世温柔的男人如此虚伪，我好想吐。
在顾行舟渐渐靠近，那恶心的味道越发浓郁时。
我实在忍不住，猛地将他推开，朝着门口跑去，吐的几乎昏厥过去。
顾行舟依然扮演着一个温柔的夫君角色，在我吐的时候，满脸担忧地站在我身边，对我嘘寒问暖，送上热水。
我接过他手里的热毛巾，他才终于开口。
“欢欢，你是不是病情加重了，夫君去叫大夫好不好？”
我看着顾行舟，突然笑了。
“没事，休息吧。”
合衣而眠时，我感受着身侧之人呼吸的绵长与平稳，眼底的柔色渐渐褪去。
顾行舟，既然你这么爱苏淼淼那个卑贱的丫鬟，就一辈子和她锁死好了。
明天开始，我也要追求属于我自己的幸福。
不用过一阵子。
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要和这个虚与委蛇的男人有任何的牵扯。
不单单是京城。
就连大康，我都不太可能再回来。
后半夜的时候，我才沉沉睡去。
似乎是白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了，所以我的精神状态实在差得离谱。
哪怕睡着了，也睡得并不安生。
待醒来的时候，枕边的温度早已冷却。
好巧不巧，苏淼淼又来了。
这一次，她甚至没有敲门，直接推开我的卧室门，弱柳扶风一样开口。
“主母，不如你猜猜，昨夜公子来奴身边说了什么？”
我绷了绷下巴，没有接茬。
苏淼淼抬手摸了摸肚子，忽地笑了。
“公子说，奴可以留下这个孩子呢。”
“还说迟早都会给奴一个身份。”
“公子心疼奴，以妾礼娶了奴呢，还会把奴抬成平妻。”
“因为公子心疼奴，担心主母欺负奴，所以要给奴和主母平起平坐的身份。”
苏淼淼一边说着，一边耀武扬威一般，朝我继续靠近着。
“所以，奴现在是不是……该唤主母一声姐姐？”
我被苏淼淼恶心得够呛。
尤其是她这矫揉造作的样子，当真令人作呕。
再者说来，她这一副贱人上赶着倒贴的样子，真赔钱。
昨夜我已经全部想通，渣男贱女就该锁死。
所以我心中有气，丝毫没有憋着，直接没有犹豫，对着苏淼淼的那张虚伪的脸就是两巴掌。
苏淼淼完全没料到，泥人一样脾气的我会突然打人，就傻站在原地，生生挨了我两巴掌，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她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忽地瞪大双眼，捂着脸尖叫道：“宋琼欢，你敢打我？”
我一点都不惯着她，抬脚朝着这贱人的心窝又猛踹了一脚。
“啊！”
听着苏淼淼终于不再夹着声音嗲里嗲气说话，我突然觉得很解气。
原来被打的时候就不会说话这么恶心了哈？
苏淼淼被我踹在墙角，眼睛当即红了，从地上爬起来就要与我拼命。
我自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直接上前，揪住她的头发，对着这小贱人的脸又赏了十个巴掌。
直到苏淼淼被我打哭了，我才扔垃圾似的把她扔到了角落。
“呜呜，公子若是知道，宋琼欢你是个蛇蝎心肠，表里不一的毒妇，一定会休了你！”
“宋琼欢，你就做好被休妻，成为弃妇的准备吧！”
我还以为苏淼淼挨上几巴掌能懂事一些。
没想到这小贱蹄子嘴巴还是这么不干净。
我蹲下身子，似笑非笑看着她。
“顾行舟忘恩负义，你更是人尽可夫。”
“休妻？你真以为在顾行舟眼里，你这么重要吗？”
“宠妾灭妻的罪名一旦落实，你试试看，到时候顾行舟要的是你，还是命。”
“公子是爱我的，你这个毒妇，休要诋毁我和公子的感情！”
“公子若是知道你今日如此欺辱我，定会为我讨回公道！”
我冷笑一声，对这个蠢到令人发指的女人没有丝毫的同情心。
“你大可去说，看看你的公子究竟有多爱你。”
“他能为了你背叛我，就能为了别人再背叛你。”
苏淼淼自知理亏，又打不过我，怎么雄赳赳气昂昂来的，就怎么夹着尾巴走的。
在她离开以后，我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当场散了。
本就连着两天没有用膳，且我的身子骨有些发虚。
若非一股怒气强撑着，我怕是早就昏过去了。
在我倒回床上，有些头脑发晕时。
突然，房梁处传来了拍手叫好的声音。
“没想到啊没想到，世人都说宋家姑娘恬然温婉，手无缚鸡之力。”
“不承想遇到恬不知耻的垃圾，还有这样彪悍的一面，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我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心，当即一瞬间再次提起。
十分警惕地朝着头顶看去时。
却见一道黑影闪烁间，轻盈如飞鸟，轻轻从房梁落在了我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明媚又张扬的面孔，我紧张的心再一次放松开来。
“参见公主殿下。”
我起身，朝着眼前这位英姿飒爽，放荡不羁的公主殿下行了一礼。
这可把眼前这人惊了一惊。
“喂喂，欢欢你又使坏，明知道我是公主的替身，你还这么折煞我。”
“公主要是知道了责罚我，我可饶不了你！”
4
公主殿下性格跳脱，也是我见过的最明艳多姿的女子。
眼前的姑娘唤作穗禾，是公主殿下的保镖兼替身。
阿禾最擅长的就是给公主殿下办事，办得天衣无缝，格外漂亮。
我弯了弯眉眼。
“好好好，不闹了。”
“公主殿下可有说什么时候安排你带我进宫？”
穗禾笑嘻嘻地又一个翻身上了房梁。
“虽然现在就能走，不过你现在的状态可不太行。”
“家事还没处理干净，会让公主殿下为难的。”
我摇了摇头：“没事，我已经不在乎了。”
一边说着，我一边将头上的发簪，还有腕间的手镯摘下。
这簪子，是顾行舟与我的定情信物。
而这镯子，则是顾家的传家宝。
我与顾行舟成婚五年，没有半点对不起他的地方。
放眼整个府邸，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他打理得刚刚好。
他既然选择了苏淼淼，这些身外之物，倒也没了留下的必要了。
穗禾见我连定情信物都不要了，当下乐得眼睛弯了起来。
“不错不错，你终于看明白那家伙的真实面目了。”
“以前不管怎么劝，你也都不听。”
“好在现在醒悟也不算晚，走吧，姐带你进宫。”
一边说着，穗禾一边翻下房梁，从袖口处捏了一方丝帕出来，绑在了我的脸上。
为了让我得到名正言顺的新身份。
而且让和亲的队伍不发现任何端倪。
这面纱的存在，就是为了更加方便地进行狸猫换太子。
穗禾对我的清醒非常开心，作势要帮我收拾东西。
我抬手，示意她不必如此，直接带我进宫便好。
这个家已经没了我留恋的东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穗禾弯了眉眼，上前牵住了我的手。
“好啊，你想通了就好。”
“公主安排的马车就在前面，我们走吧。”
我将和顾行舟全部的回忆，尽数留在了身后的房间里。
穗禾今日穿的是男装，所以赶马车的身份，就光荣地安排给她了。
在朝着皇宫前进时，走得好好的，穗禾突然叫停了马儿。
我有些奇怪，掀开马车的帘子询问穗禾发生了什么事。
穗禾向后靠了靠，示意我往外头瞧。
顺着穗禾的眼神，我看到了顾行舟身穿一袭玉色长袍，一如当年的俊逸无双。
只不过顾行舟身侧之人不是我，而是满脸娇羞的苏淼淼。
我看到顾行舟满眼心疼，把苏淼淼脸上的伤口蹭了蹭。
就像那苏淼淼是他最珍视的宝贝一般，顾行舟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曾几何时，这样牵挂的眼神，也曾经落在我的身上。
单单看着顾行舟和苏淼淼，想必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两个感情极好。
在顾行舟为苏淼淼擦拭眼角泪水时，他似乎心有所感，突然抬头朝我的方向看来。
我就这么和他猝不及防地对视了。
下一秒，我看到顾行舟眼底的情绪瞬间从心疼变成了惊慌。
我收回视线，淡淡开口：“阿禾，我对他已经彻底失望了。”
“快进宫吧，别让公主殿下等急了。”
“欢欢？”
大街上人有些杂，马车也有无数。
顾行舟不敢想象，在京城街上会看到我出门。
所以在惊讶的同时，才会本能地呼唤我的名字。
等他反应过来，想找我的时候。
陌生的马车比比皆是，就好像刚刚看到的眼神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顾行舟深呼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肯定是眼花了。
毕竟，欢欢平日里最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可能会突然来京城。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哪怕顾行舟自己给自己催眠了，可他依然觉得格外心慌。
一边苏淼淼听到顾行舟唤“欢欢”两个字，本来我见犹怜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了几分。
不过为了保持人设，她倒是没有表现出分毫不对劲的样子。
只是抓紧了顾行舟的手，哭哭啼啼地开口。
“公子，或许是主母身子不爽，心情不好，这才打了奴出气。”
“奴出身低贱，能让主母打一顿出出气，也是好的。”
对于苏淼淼的善解人意，顾行舟很是欢喜。
她总是这么乖巧温柔，让自己的压力不至于太大。
看着苏淼淼梨花带雨的模样，顾行舟心中心疼，继续温柔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
哪怕自己没办法给苏淼淼一个合适的名分，也要让她好好地，少受一些委屈才行。
正妻的位置，只能是欢欢。
想起宋琼欢，顾行舟心头发慌的感觉，再一次让他难以呼吸。
他再一次朝着方才马车的方向看去。
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于是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准备今天提前回家的时候。
苏淼淼开始作妖了。
她委屈巴巴地揉了揉受伤的位置，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求着顾行舟多陪陪她。
在苏淼淼将柔若无骨的身子贴过来的一瞬间，顾行舟纠结片刻。
他还是收回思绪，揽住了苏淼淼盈盈一握的腰身。
没事的，欢欢那么爱他。
哪怕最近的确陪她少了些，大不了今天早些回家罢了。
想到这里，顾行舟便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
是夜，待顾行舟回到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府邸之中空无一人。
他本想早些回家，不承想今天的苏淼淼格外热情。
让他完全招架不住。
诡异的是，所有下人都对夫人的行踪表示不知情。
且宋琼欢的全部贴身物品都完好无损地放在原位。
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忽地，顾行舟心有所感。
一下子看到了卧室台面上，静静躺着的一枚发簪，还有一个镯子。
顾行舟有些不可置信地将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放在手心里，瞪大了双眼。
簪子位置动了，露出了压在下面的，折起来的一张纸。
顾行舟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颤颤巍巍打开了那张纸。
“顾行舟，我从来说一不二。”
“既然你选择了别人，我们好聚好散。”
“祝苏淼淼母凭子贵，让你们顾家蒸蒸日上。”
洋洋洒洒几个字，轻轻松松断了与他的关系。
而镯子下面，压着一纸和离书。
顾行舟双眼猩红，疯了一般在家里翻找起来。
5
有关他们二人的所有东西，宋琼欢全都没有带走。
极度的恐慌与痛苦，让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苏淼淼总会刻意地引导他去说一些情情爱爱的话。
苏淼淼怀有身子的事，他也才刚刚知道。
一定是苏淼淼！
想到这里，顾行舟盛怒之下，直接去找苏淼淼兴师问罪。
苏淼淼以为顾行舟又想她了，便搔首弄姿起来。
不承想，她受到的不是顾行舟的爱抚，而是重重的一巴掌。
“贱人！”
“你今天是不是把怀孕的事告诉了欢欢，害得欢欢离家出走了？”
苏淼淼挨了一巴掌，脑子嗡嗡作响，条件反射地把自己在整件事摘了干净。
“奴不知道……公子，或许主母只是心情不好，一个人出去走走呢？”
就是苏淼淼这漫不经心的话，害得自己让欢欢寒了心！
顾行舟越想越气，对着苏淼淼的肚子就是一脚。
“贱人，老子已经同意你生下孩子，许你一世荣华富贵，你为何要去招惹欢欢？”
“如果不是你，欢欢不会与我和离，跟我恩断义绝！”
苏淼淼脸色惨白，剧烈的疼痛依然没让她失去表情管理。
只是脸色苍白，煞是可怜地抱住了顾行舟的腿。
“公子，主母素来温婉大方，她或许只是一时生气，只要主母想通了，一定还会回来的。”
然而此时此刻，顾行舟的脑子已经彻底乱了。
“她不会回来了！”
“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
顾行舟把苏淼淼打得生生小产，去了半条命。
甚至还直接把苏淼淼赶出了府邸。
他坚信，只要自己表现出对苏淼淼的绝对疏离，欢欢就一定会回心转意。
不过，宋琼欢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无论顾行舟如何重金寻人，用尽浑身解数，也找不到丝毫踪迹。
而苏淼淼被顾行舟打得小产大出血，被赶出顾府之后，她跟顾行舟一样，在打听着宋琼欢的下落。
在苏淼淼眼里，自己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全都是被宋琼欢害的。
她恨极了宋琼欢的不告而别，如果不是她突然离家出走，自己又怎么可能失了公子的心？
在顾行舟和苏淼淼满世界找宋琼欢的踪迹时。
彼时的宋琼欢，已经在穗禾的护送下，直接进了宫。
朝朝公主在见到我的时候，便亲昵地拉住了我的手。
只因前朝宫变，我宋家满门忠烈，誓死守护当朝皇家。
公主如今能安好地留在宫中，是我宋家满门的鲜血所浇筑。
当年父亲处决叛贼，巩固了大康王朝，却被贼人惦记。
临死前，他得知我心悦于顾行舟，这才用功劳求了陛下，给我和顾行舟成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机会。
若是顾家小子违背誓言，便要将他拥有的一切尽数收回。
皇帝深知男人的劣根性，本意并不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童话故事。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对待宋家，陛下十分慷慨。
他不单单同意了父亲的请求。
更是许诺父亲，若是顾家小子负我，皇宫就是我的第二个娘家。
这样隐晦的赏赐，只在父亲和陛下二人之间，并无第三人知晓。
大康王朝的一切，都无法逃过皇帝的眼线。
对于顾行舟的朝三暮四，他自然知情。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我的心意。
而朝朝公主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自然对她的关心更甚其他皇子。
所以，皇帝知道公主替身的事。
安排穗禾来寻我代替公主去和亲，也不过是找的借口。
在将我迎入宫门以后，皇帝便得知了我的心意。
开始着手，让顾行舟这个负我之人，慢慢付出代价。
对我父亲与陛下退居幕后，对我的守护，我并不知情。
只是安静地留在公主府，由穗禾每日陪我，逗我开心。
或许是担心顾行舟负我一事，让我伤心欲绝，所以在公主府，我倒是自在得很。
曾经满心满眼都是顾行舟。
现在换了一个环境，倒是觉得整个人的状态的确好了许多。
公主府的新鲜玩意许多，很快便将我消沉的注意力尽数吸引了去。
与此同时，朝朝公主也安排穗禾，询问我是否要先见见和亲之人。
我正在品着新进贡的花茶，只觉得这花茶的香味实在诱人，口感丰富，细腻绵长。
骤然听到“和亲”二字，倒是让我有些惊讶了。
在公主府的日子太过舒心，竟是让我忘了，公主接我过来，是需要我来替她去和亲。
心中并没有过多不忿，只是对“亲事”本身，有些抵触。
一想到同床共枕的男人，表面上与自己心意相通，背地里或许跟其他女人暗通款曲，我就有些反胃。
朝朝公主见我脸色不好看，便打算歇了带我去见和亲男人的心思。
我却笑了笑。
“带我去吧公主，就是刚刚突然想到了不好的事，已经没事了。”
朝朝公主心疼我，给我塞了几块她最爱吃的糕点。
“千人千面，没必要非把结婚的大事和那个人渣联系在一起，你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当然以前的旧事就要忘得干干净净啊！”
对于朝朝公主的说辞，我表示非常认同。
所以在面见和亲对象之前，我深呼吸好几口气，特意梳洗了一番。
穗禾带我去了公主府隔壁的梅园。
隔了老远，我便看到了一个身高八尺，玉树临风的男人站在梅树旁，望着一簇簇红梅出神。
待我走得近了，才看清了他的相貌。
只觉得此人瞧着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比我高了快两个头的男人看到我走来，有些局促不安的瞬间立正了身体。
“宋……宋姑娘！”
我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的问话刚刚说出口。
便看到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忽地红透了耳朵根。
原来在五年前，大康王朝有乱臣贼子发动政变的时候。
父亲救驾，就是给他写了求援信。
轩辕舟安也是在五年前，随着他的父王驰援大康王朝时，对护着公主英姿飒爽的我一见钟情。
只不过当年情况太乱，轩辕王朝驰援大康，也是为了自救。
之所以一直埋着心意，不愿与我提亲，是因为轩辕舟安还没有成功继承大统。
用了五年的时间，轩辕舟安将轩辕王朝的一切阻力全部摆平以后，成为轩辕王。
在拥有了守护我的底气之后，才信誓旦旦地再临大康王朝，向皇帝求娶我。
五年的时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轩辕舟安得知我的遭遇，只恨自己没能再快一些统一王朝，将我接到轩辕王朝护我一辈子。
对于这些我并无印象的秘辛，我有些错愕。
不敢想象，在遥远的另一个国家，居然有一位男子倾慕于我整整五年。
甚至为了守护我，而拼尽全力。
看着面前高大如熊，明明是一朝之王，却莫名透着一股憨傻之气的轩辕舟安。
我突然觉得，或许与他和亲，我并没有什么抵触。
只不过还是要稍稍培养一下感情才行。
我把五年以来，大康王朝发生的事。
包括我和顾行舟失败的感情，尽数告诉了轩辕舟安。
我对他并无讨厌的感觉，如果他当真因为当年的惊鸿一瞥而将我放在心尖上五年。
那么，我认为他拥有知道一切真相的权力。
我本以为轩辕舟安会因为我上一段失败的婚姻而对我戴上有色眼镜。
不承想迎接我的，是他宽厚而笨拙的拥抱。
“欢欢，最近这段时间，你一定很辛苦吧？”
“顾行舟那个混账，居然有你这么优秀的妻子还不知足！”
轩辕舟安的拥抱很是突然，且没有预兆。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被他整个人牢牢圈在了怀里。
我本能地想挣扎，不承想有几滴湿润滴在了我的发梢处。
我有些愕然。
他居然心疼我的遭遇到落泪的地步吗？
不敢想象，这样人高马大的汉子，流眼泪是什么模样。
而轩辕舟安似乎不愿意让我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只是一个劲把我的脑袋笨拙地按在他的怀里。
“欢欢，我轩辕王朝从古至今都是一夫一妻制。”
“既然我心悦于你，便会一世忠诚，守护你，爱护你。”
轩辕舟安的一颗赤城之心，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这样热烈的感情，倒是让我对“和亲”二字，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轩辕舟安为了迁就我，选择在大康王朝多逗留半年。
这半年期间，他总会制造各种各样的惊喜。
对我而言，他似乎不像一国之君。
更像是一只讨赏的大狗。
至于顾行舟，他被剥夺了朝中的地位，顾家被查抄，他成为大康王朝人人喊打的存在。
而苏淼淼，没有任何人告知我她的行踪。
只是她一个弱女子，拖着病体去乞丐窝打听我的下落，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半年之期眨眼之间便过去。
轩辕舟安双眼放光，煞是害羞地为我献上一块巨大的宝石戒指。
“欢欢，你愿意做我的王后吗？”
我勾了勾嘴角，递出了自己的手。
“我愿意。”
1
成婚五年，我与顾行舟向来是常人眼中伉俪情深的代表。
可别人不知，我亲眼看到顾行舟，和一个丫鬟颠鸾倒凤。
她声音颤抖，努力迎合着顾行舟。
“公子，奴有了身孕，请爱惜奴……”
顾行舟耸动的身子停滞，眉头皱得很紧。
“上次没喝避子汤吗？”
丫鬟泪眼婆娑，跪在了地上。
“奴喝了，不知为何有了身子。”
“公子莫怪，奴今儿个就去寻太医落了身子，不会让主母知道的。”
顾行舟冷笑一声，丝毫不顾那丫鬟的哀求，动作比方才更甚。
“你知道本公子，最讨厌心机深沉的女子，劝你识趣，莫扰了清欢的清静。”
我脸色惨白，迅速回了自己的房间，写了飞鸽传书。
“公主，妾愿意代殿下和亲，只求公主赐一纸和离书，让妾离开顾行舟。”
……
--
我透过虚掩的房门，瞧着那丫鬟将染了豆蔻的指甲在顾行舟身上留下痕迹。
顾行舟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疯狂，他在丫鬟的身上低吼着，嘴里呢喃着她的闺名。
我的脚像是灌了铅，愣愣地透过空隙，看着他们两个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房内，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嘤咛杂糅在一起，我不知道是怎么抬手，关上了那扇虚掩的门。
顾行舟与我成婚五年，中举之日曾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负我。
可他现在官运亨通，还是和其余男子一般，喜新厌旧。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哪怕屋内燃着炭盆，还是冷得有些无法呼吸。
我待愣地坐着，良久透过窗户，看到丫鬟披好了外衣，脖子上还顶着密密麻麻的红痕。
我痛苦地闭上眼，依稀听到房门处传来叩叩的声音。
伴随着房门“吱呀”声传来，顾行舟踏入房间，瞧我坐着未动，便主动吩咐下人送来了热水。
紧接着，顾行舟将棉布沾湿热水，来到我身边，一边细细用热棉布擦拭着我的指尖，一边担忧地开口。
“欢欢，今日天冷，怎的不多躺会。”
“你的手冷成这样，让为夫好生心疼。”
我看着顾行舟小心翼翼给我暖手，一股浓重的割裂感令我难以呼吸。
我嗅到了他身上陌生的香气，还有透过领口往下，那细密的红痕。
顾行舟究竟是怎么做到前一刻还与别的女人缠绵，后一刻就来此对我如此献殷勤的？
难道他当真对自己如此有自信，或者觉得我蠢笨如猪，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欢欢，今日朝中要事颇多，陛下临时传召。”
“怕是今晚又不能陪你了。”
我静静地看着顾行舟睁眼说瞎话。
最近半个月，他都没有在家里留宿过。
说是因为朝中内忧外患，陛下器重他，所以公事繁忙。
可笑我真是傻傻信了，全然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或许这半个月，他顾行舟并非去京城与陛下秉烛夜谈。
而是去郊外，与外室丫鬟苟合，夜战到天亮吧？
顾行舟走了，很快我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方才与顾行舟拥吻的丫鬟进了我的房间。
“主母，方才你在偷听，是很好奇奴和公子的情谊如何吗？”
不等我开口把她轰出去，那丫鬟便自顾自将肩头的衣衫解开。
她指着从脖子往下，一路星星点点的红痕，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主母，这里，是公子从身后抱着奴，说奴的身上很香。”
“这里，是公子把奴环在怀里，吻的用力便出了这痕迹。”
丫鬟媚眼如丝，衣衫下的红痕衬得她脸颊越发娇嫩。
我却不自主攥紧了手心里的衣裙。
其实我该高喊一声，让其他丫鬟把这个贱人拖出去。
可我不知为何，就是想听听看。
听听看这个贱人会说出什么更加令人作呕的话出来。
那丫鬟瞧我低垂着眉眼，脸色似乎有些发白，不由嗤笑一声。
“主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从来都是哄小孩子的。”
“或许放眼整个大康，也就只有主母你才信。”
我当真信了顾行舟的话，当真认为她一定会一辈子待我始终如一。
哪怕从一年前开始，他很少回家，总说朝中公务缠身，我也从未表现出分毫的不满。
总会招呼下人，为顾行舟提前备好饭菜，眼巴巴等着他回来。
而顾行舟呢，回来当真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却在踏入家门那一刻，关心我为何没有休息，对付吃上几口，便催我就寝。
这样细致照顾我的男人，我不敢想象，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和这丫鬟搞上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瞒了我多久。
苏淼淼瞧我脸色惨白，将下身的衣裙掀起一角。
她将修长白皙，却略有青紫痕迹的腿漏了出来。
“主母，公子说爱奴一辈子，迟早会给奴一个名分。”
“咱们女人啊，单单温婉听话，可是不够的。”
“像主母这样寡淡无趣的，如何绑得住公子的心？”
我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似乎听到了苏淼淼冷嘲热讽我一番，推门离开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
提笔挥毫，一纸飞鸽传书送往宫中。
“公主殿下，臣女同意代您去和亲。”
这封信送出去，相信以公主的效率，很快就会安排我与她见面。
天快黑了，府邸门口传来了声响。
顾行舟进了家门，直接将我拥入怀中。
“欢欢，我好想你。”
随着顾行舟怀抱而来的，还有其中夹杂着的甜腻香味。
是苏淼淼身上的味道。
我忽地皱紧眉头，一用力把他推开，忍不住干呕起来。
因为我呆呆地坐了一天一夜，胃里空空如也，现在想吐也只是在反酸水。
当下，我的脸色便苍白起来。
顾行舟有些紧张，慌忙打量着我。
“欢欢，你脸色好差，我去传大夫！”
我抓住顾行舟的衣角，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等会就好了。”
我嘴上说着没事，可脸色却依然白得吓人。
顾行舟被我拽着，没办法叫大夫，眉头皱得很紧。
他叹了一口气，从袖口处拿了一包莲子糕出来。
2
“欢欢，这是你最爱吃的点心，下朝给你买来当零嘴的。”
“是不是一整天都没吃饭，唉……”
顾行舟眼底的担忧不似作假，一边说着，一边将莲子糕包装打开，要送到我嘴里。
我不敢想象他这样的温柔除了对我，也对过苏淼淼，我更加恶心，一挥手拍飞了那莲子糕。
因为动作太大，我呼吸不由得乱了几分。
顾行舟没料到我会突然发疯，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却还是担忧开口。
“欢欢，你今天好反常。”
“为夫想唤大夫，你又不愿……这让明日为夫如何安心上朝？”
我看着顾行舟，试图从他的眼底看出丝毫虚情假意。
可他看向我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担忧与深情。
但昨晚，他环抱着苏淼淼颠鸾倒凤时，也曾再无克制地看着她诉说情话。
忽地，我想起了苏淼淼临走前说的话。
“主母，奴新学了一支舞，明日要跳给公子看。”
“你猜，明日公子会不会在奴这里留宿？”
我脑海中苏淼淼讥诮的表情，渐渐和顾行舟担忧的表情重合。
我抿唇，瞧着他对我如此担忧，缓缓开口。
“夫君既然如此担忧臣妾，不如明日与陛下告假，在府里陪臣妾一天。”
对于我提出的要求，顾行舟好像非常惊讶。
毕竟成婚五年以来，但凡是和朝中有关之事，我从未置喙过。
他眼睛瞪大些许，呆滞片刻才开口。
“大康内忧外患，明日陛下有要事与众臣商谈，为夫不在，陛下与为夫生了嫌隙怎么办？”
“欢欢再等几日，忙完这阵子，为夫定然好生陪着你。”
我垂着眼，将一切嘲弄之色掩去，点了点头。
“嗯。”
呵呵，后日？
没有后日了。
相信明日，公主的侍卫就会传来消息，带我离开。
天色已晚，顾行舟意欲将我抱至床榻。
我已经抵触了他的触碰，自己坐在了榻上。
他以为我在因为他陪不了我而闹脾气，这会儿已经软了声音，弓着身子开始哄我。
“欢欢不闹，乖乖地等为夫忙完这阵，好不好？”
我勾了勾嘴角，将眼底的嘲弄之色尽数掩去。
“嗯，好。”
忙完这阵？别开玩笑了。
在顾行舟抱我上榻，准备宽衣就寝时。
突然，房门口有敲门声音传来。
“叩叩。”
“公子，陛下急诏，命公子速速进宫面圣。”
顾行舟想要吻我脸颊的动作骤然一僵。
我也听出来门外那道女声是出自谁的身子。
这刻意压制的，千娇百媚的声音，昨夜我生生听了一夜。
正是苏淼淼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见我脸色不好，顾行舟僵硬的笑容柔和下来，很是亲昵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欢欢，最近朝中事务繁多，看来陛下是又遇到烦心事了。”
“你好好休息吧，为夫要去忙了。”
我没有应声，只是定定地看着顾行舟重新换了一件新的大氅。
在他推门即将离开时，我忽地开口。
“夫君我想你，不如今夜陪陪我吧。”
“陛下圣明，定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于你。”
却见顾行舟顿住脚步，似有错愕地看向我。
像是完全没料到我会开这个口一般。
“欢欢，没办法，最近朝中事务繁多。”
“待忙完这阵子，夫君定会好好补偿你。”
我抬手打断了顾行舟的自说自话，兀自开口。
“顾行舟，你可记得中举那日，你向我许诺过什么？”
“你说定会永不负我，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也曾与你说过，假如有一天感情褪去，你不再视我为掌中宝心头肉，直接告知于我便是。”
“我们好聚好散。”
一边说着，我一边起身，用格外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顾行舟，你知道的，我宋琼欢最讨厌的，就是欺骗。”
我看到顾行舟意欲离开的背影猛地一顿。
整个人的身体好似突然变成石头，被钉在了原地一番。
我明显察觉到他整个人的状态变得紧张。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他才转身，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几步上前，轻松将我揽入怀中，轻声开口。
“欢欢，为夫从始至终，心里只有你一个。”
“莫要胡思乱想，让为夫担心，好吗？”
门口，苏淼淼显然是等得有些着急了，重新叩了叩门。
“公子，善公公在催了。”
苏淼淼敲门的声音持续了几声，在顾行舟怀里，我感觉到了他越发绷紧的身体。
我勾了勾嘴角，从善如流推开了他。
“陛下唤你有急事，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对于我的松口，顾行舟当下松了一口气。
他将我抱在怀里，吻了吻我的发丝。
“我们欢欢真乖，早些睡吧。”
我颔首，看他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缓缓握紧了拳头。
鬼使神差的，我抬脚跟上了顾行舟的脚步，循着他们两个的痕迹追了出去。
果不其然，顾行舟和苏淼淼走出房间没多久，便从相隔很远的距离渐渐贴近。
不等摸到房门，他们两个就抱在了一起，身上的衣衫也随之掉落。
以我的角度，看到的刚好是顾行舟背对着我，抱着苏淼淼。
显然苏淼淼看到了躲在暗处偷看的我。
她越发卖力地扭动着身体，好似一条灵活的水蛇，整个人钩在了顾行舟的身上。
“公子，奴美吗？”
苏淼淼一边用雪白的手指在顾行舟背上滑动，一边由媚眼如丝的眼神从看顾行舟，到看我。
顾行舟喘着粗气，将她拦腰抱起，火急火燎开门关门，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