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小说 女频言情 大宋潜火队李真金木楞结局+番外
大宋潜火队李真金木楞结局+番外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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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耳

    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真金木楞的女频言情小说《大宋潜火队李真金木楞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李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火神墙被烤出了一股浓重的烟火味,好似眼前便是火场。火焰之中,跳跃着人影,回荡着呼喊,甚至是飘出鲜血的味道。这面墙代表着队里的过往,代表着队里最深处的伤痛。汴梁房屋多为木结构,少有土墙,这面墙来自粮库。汴梁大火那年,粮仓起火,为了抢救粮食,打火队有一部分人进了粮仓,却被困在了里面。粮仓的夯土墙大概是汴梁除了城墙之外最高的墙了,他们最后没有一个跑了出来。大火烧过之后,一片灰烬。他们的尸骨已经难以寻觅,但是唯有这面土墙依然竖立着,本来就十分坚硬的夯土墙在大火中烤了十几天,如今已经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上面甚至渗进了老打火人的鲜血。之后木楞把这面土墙抬了回来,放在后院,又找工匠在上面刻上了火神像,另一面上,刻上所有因救火而死的打火人的名字。木...

章节试读

火神墙被烤出了一股浓重的烟火味,好似眼前便是火场。
火焰之中,跳跃着人影,回荡着呼喊,甚至是飘出鲜血的味道。
这面墙代表着队里的过往,代表着队里最深处的伤痛。
汴梁房屋多为木结构,少有土墙,这面墙来自粮库。
汴梁大火那年,粮仓起火,为了抢救粮食,打火队有一部分人进了粮仓,却被困在了里面。
粮仓的夯土墙大概是汴梁除了城墙之外最高的墙了,他们最后没有一个跑了出来。
大火烧过之后,一片灰烬。
他们的尸骨已经难以寻觅,但是唯有这面土墙依然竖立着,本来就十分坚硬的夯土墙在大火中烤了十几天,如今已经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上面甚至渗进了老打火人的鲜血。
之后木楞把这面土墙抬了回来,放在后院,又找工匠在上面刻上了火神像,另一面上,刻上所有因救火而死的打火人的名字。
木楞每天看着这面墙,就是为了提醒自己,要记得,不能再死人了。
这是木楞的心思,可以翻过这面土墙,才能进入打火队。
木楞不想当年的惨剧再次发生,如果他们能在熊熊烈火中翻过这面墙,那么汴梁城的大多数墙都不在话下,他们永远不会被困在大火之中。
仪式之后,火神加身,任何毒火便不能伤害他们分毫。
火神墙前,李真金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热气将他包裹,火焰之中,她仿佛看到了妹妹的脸,脸上的伤疤像恶魔的嘴巴张开怒吼,朝着真金露出凶恶的獠牙。
他浑身的鲜血都烤热了,沸腾了。
这恶魔又变了,变成了娘亲的样子。他仿佛看到娘亲抱着妹妹从恶魔的嘴巴里跑了出来。
恶魔凶狠的獠牙,刺伤了娘亲,鲜血中,娘亲大喊着......
那恶魔最后又变了,变成了一张空白的脸。
是父亲,是李真金已经记不清的父亲。
这时他为什么又冒了出来?李真金不得而知。
他闭上眼睛,不敢再去看。可她的双脚依旧黏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
木楞已经没有耐心了,扯着嗓子喊道:“你干嘛呢?发什么呆,等着死人呢?这要是火场,你这一眨眼会死几个人你知道吗?”
木楞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让李真金睁开了眼睛。
他大喊一声,仿佛是一头发狂的小狮子,拿起木桶把浑身浇了个湿透。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冲进火里,一跃而起。
他的双手正好抓住了土墙顶端,可是顶端此时被烧透了。
李真金感到像是把手伸进了铁水里面一般,当即烫得松了手,滚落在地。
等到爬起身来,李真金看向手上,已经是一片殷红。
环饼立刻冲了过来,说道:“哥,没事吧,要不你踩在我的肩上爬过去。”
“不用。”李真金说道。
“我们这可是从来没有翻火墙还得找人帮忙的道理,这也是规矩。”大师兄张小凤说。
这时李真金又重新站起身来,多跑了两步,又冲了过去。
爬上火墙的那一刻,传来一声呐喊,李真金硬是没有松手,在跳跃的火影中甩动身子,翻了过去。
木楞见了,不耐烦地说道:“杀猪似的,干什么这是。”
继而又轮到了环饼,这下可是难倒了他。
环饼跳跃能力不行,试了好几次,连墙边都够不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烤得冒了烟。
直到环饼累得不行了,坐在了地上。
他浑身是汗,唯有嘴唇干得像裂开的土块,脸红得像烤熟的猪肉。
这时李真金实在看不下去了,冲上前来对木楞说道:“木头,你也知道环饼的情况,这个他实在是不擅长,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改天再试。”
木楞听了没有答话。
大师兄冷笑一声说:“难道进了火场,火神也会跟你们通融吗?”
大概大师兄说出了木楞的心里话,木楞并没有作声,表示默认。
李真金又说道:“是不是每次有新人来都要这个仪式?”
“那是自然。”张小凤说。
“如果翻过这堵墙,火神真的可以保佑我们,那么这些老前辈们也不会受伤,可见火神不会保佑我们,更不会可怜我们,我们如果相信这些,那我们就是笑话。”李真金说完之后,看向后院的那些老前辈。
他们听了这话,纷纷有些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如死水一般。
队里其他人都知道,李真金的一番话,触碰到了木头的逆鳞。
这话让所有人沉默了,更让那些老打火人十分难堪。
木楞火冒三丈,许久,他呵斥李真金道:“放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以为你什么都是对的?我告诉你,他们这些老前辈都是从火场里滚出来的,轮不着你在这里指指点点。”
木楞的话一出,整个院子瞬间沉寂下来,只剩下火苗噼里啪啦的声音。
李真金再也无话可说。
“罚你再翻一遍火神墙。”木楞说道。
“翻。”
李真金废话不多说,大吼一声向火神墙冲去,这次他翻得更顺利。
但是也更疼。
原本手上的烫伤已经疼痛难耐,李真金翻过去之后,感到双手已经几乎麻木了,鲜血渗了出来。
之后,李真金努力睁着他的大眼睛,环顾了四周,又说:“我认罚。可是我偏偏不要火神的保佑。我们应该敬火神,但是不要忘了,我们更应该恨火神。既然火神要挡路,我们就让他无路可走。”
之后,他又悄悄附在环饼的耳边说了几句。
环饼听了,重重点了点头,大家都不知道真金要耍些什么花招。
之后,环饼猛地起身,像一头进击的猛牛,用尽全身力气撞向火神墙。
环饼的双脚重重地踏在地上,与此同时,他双手重重地拍在墙上,发出巨响。
伴随着环饼的一声怒吼,火神墙摇晃了一下。
之后,环饼又重重地撞上去。
火神墙开始慢慢松动。
随着环饼最后一击,轰的一声,火墙倒了下去。
柴火的浓烟四散开来,火星四溅,环饼踏着重重的步子,从火神墙上踏了过去。
等到环饼回过身来,他的身上已经到处是灰,头发已经烧焦了多半。
环饼的鼻子里呼呼喘着粗气,身后的火还在烧着。
他宛若从火里出生一般,懵懂地看着四周。
火神墙倒了,众人愣了。
在场的人纷纷看得汗毛倒竖,脚像是粘在了地上。
按照规矩,要求是要从火神墙上翻过去,环饼确实是从火神墙上翻了过去,甚至是踏着过去的,按理说也没有犯规。
众人大眼看小眼,都没有吱声,都在等着木楞拿主意。

从来没有人这样翻过火神墙,因为也从来没有人能推倒火神墙。
环饼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终于等到了木头的答复。
木楞想了好久,就说了两个字。
“入队。”
冯员外听了,依旧是慈祥地对李真金说:“还在发什么愣啊,木头已经同意你们正式入队了,现在你们两个就是打火人了。”
木楞其实本来设立这个仪式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死守规矩,其实他心里十分欣慰。
其一,李真金竟然懂得他的深意,他见过太多兄弟们死于大火,他深知火神又在何方呢?火情发生时,火神从来不会可怜我们这些渺小的人类,所以要去恨他,去想方设法地击败他。
其二,兔子逼急了还咬人,环饼这小子逼急了当真力气大得可怕,将来如果用好了,他绝对会成为打火队一记响亮的重锤。
不过,表面上他不能表现出来,以免让人觉得破坏规矩。
“火神墙是你们两个推倒的,你们两个再给我扶起来。”木楞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李真金高兴地一把握住了环饼的手,可惜手上还有烫伤,立刻疼得嗷嗷叫。
木楞走后,大师兄张小凤又走上前来,又说:“不急,火场上再见真章。”
“火场上见。”李真金回道。
张小凤笑了一下,他笑起来既不像木楞一般豪放坦荡,也不像冯员外一样和蔼慈祥。
张小凤的笑总是冷冷的,有时候又带着轻蔑。
“哥,他为什么总是瞧我们不起?”环饼问道。
李真金想了想说:“他不是瞧不起我们,他这种人,我猜是打心底里瞧不起所有人。”
至于张小凤是什么人?
李真金现在也说不好,总感觉他像是野地里的核桃,外面坚硬如铁,冰冷似泥,至于里面,看不到也猜不透。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下正式入了打火队,对于真金来说,起码娘亲的药能够续上了。
打火队里有定例,新人通过之后,可以休假,受伤之后也有伤病假。之后,李真金立即请假回了趟家。
木楞特地给李真金和环饼预支了一个月的例钱,让他们去好好歇息两天,毕竟受伤了,顺便也养养伤。
另外,木楞照例赔偿一笔水车的钱。
这倒让真金和环饼有一丝意外和温暖,木楞这个人倒和张小凤相反,木楞就像是刺猬,浑身是刺,但一眼就能看到他柔软的内在。
临走前,冯员外特地拿了一种特制的药膏给他们擦了擦身上的烫伤。
冯员外总是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
李真金想,他的一生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平和?平和到让人丝毫看不到潜藏在心里的伤痛,平静到像冰山一样,深沉雄壮,让人感到十分的安稳。
回家的路上,李真金数了好几遍兜里的钱,算来算去,留出一笔专门给娘抓药的钱,剩下的足以买些米菜了。
环饼领了钱之后,首先买了五个环饼,又给水行老师傅买了上好的酒,这个一脉香是老师傅最喜欢喝的酒了,是河岸香酒楼的招牌,价格不菲,平日里很难喝上。
之后,李真金带着环饼去家里吃了顿饭。
饭桌上,环饼差点说漏了嘴,把他们两个去打火队的事情暴露出来。
李真金娘察觉不对,这时又注意到了李真金手上的伤。
“怎么回事,手怎么伤得那么重。”娘亲急切地问道。
李真金连忙解释说:“不小心被水桶砸了,没事,皮外伤,过段时间就好了。”
娘又要仔细看看伤口,真金连忙拦住,又说:“可涂了药,不能撕开了。”
娘这才作罢,看环饼也是一身的伤,又问:“那你呢,怎么脸上身上也都是伤?”
“他不小心从桥上滚下来了,没事。”李真金又说。
“没事,干娘。”环饼听了,笑嘻嘻地点头。
环饼从小没娘,从来都是叫真金娘亲干娘,在娘的眼里,环饼也早就算作半个儿了。
真金娘叹了口气,又说:“这怎么好啊,你兄弟俩是一个比一个毛躁,刚换了新车,浑身是伤。”
“没事,我们以后小心些就好了。”李真金笑嘻嘻地说。
吃饭过后,环饼又回水行去了。
李真金又熬上了新抓的药,拿出了一贯钱交给娘亲,留着当作生活用度。
“挣钱了,娘,以后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让铃儿去买!”李真金说道。
“有什么好吃的,我儿争气了,能挣钱了,我给你存着,留着将来给你讨个漂亮婆姨。”
“讨什么婆姨,我就守着娘。”李真金又说。
“说什么鬼话,男人要成家立业,顶天立地,哪有守在娘亲跟前的道理。”
李真金娘说完,好像闻到一股味道,吸了吸鼻子又问:“儿啊,我闻着你身上像是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
“我也说不上来,有点像你阿爹身上会有的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呢?”李真金闻了闻,身上一股子火味。
这好像是打火人身上特有的味道,烤味焦味烟味混合到一起,去不掉也分不清。
木楞的身上常年就是这种味道。
妹妹听了,也赶来凑热闹说:“我也来闻闻。”
真铃闻了之后,连忙故作恶心起来,使劲捶了捶李真金。
“娘,我看是哥哥长大了,身上都是男人的臭汗味了。”
“以前我身上没有臭汗味?”李真金笑着问。
“以前没有这么臭。”妹妹真铃笑着白了哥哥一眼。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李真金把家里的房子该修得好好修了一下。
可是在家里待着,换药不太方便,为免让他们发现烫伤的事情,李真金在家歇了两天,又回到了打火队。
但李真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年轻气盛的牛犊,刚刚回到了打火队,就迎来了他第一次正式打火。
李真金刚刚放下行李,院子里就响起了集合的号令声。
明义坊的一个居住区起火了。
木楞一声令下,打火队全员立刻出动。
他们先行部队奔跑在前面,一路穿街走巷,不避任何车马官驾。
等赶到了着火的琉璃巷,火势已经烧到了五家民房。
远远站着,那迎面而来的热气都让李真金浑身为之一震。
面对扑面而来的火。
他怕了,他还是怕。

李真金第二天直接去了水行,他对环饼说:“我想好了,我要挣钱,我要去打火队。”
环饼脑子转了半天,又问:“那以后不送水了?”
“送,等到攒下钱来,我还是回来送水。”
“那我呢?我怎么办?”
“你就还是跟着老师傅待在水行吧,有个照应,我也放心。”
“不行,哥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也去打火队。”环饼的语气十分坚决。
李真金听了,不禁笑了。
“好,咱兄弟一起。”
环饼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环饼最乐意跟着李真金,也最看重李真金。
环饼没有家人,水行的老师傅张头和李真金就是环饼的全部了。
随后他们两个直接去了打火队,地方很好找,在明义坊的中心位置。
不过打火队所在的院子极其简陋,这里活脱脱像一个船工们的居住区,拥挤的床板挨着床板,打火队的单身汉们全都在这里扎堆。仓库里,仅有的打火设备摆在了一间小房里,虽然狭窄但是摆放整齐。
院子里摆放着平时训练用的一些器具,打火队的常驻成员们此时正在训练,身上的衣裳还带着昨天烧破的洞。
看得出来,他们的确也是一帮过着苦日子的穷汉子,经费并不充足。
李真金径直来到了木楞面前,行了个礼说:“木头,我想好了,一起来打火队。”
“真想好了?我们是拿命换钱,我不想强人所难。”木楞又说。
“你呢?”木楞笑了笑,又问环饼。
“我听我哥的。”环饼答道。
木楞又是洪亮一笑:“你俩倒是挺齐心,不过这就对了,做我们这一行,就是要齐心,万一钻进了火里,熏得什么也看不清楚,这个时候能靠得住的就是你们身边的人,好,好,好。”
木楞一连说了三声好,又把两个人的肩膀重重挤到一起,眼睛里面流露出欣赏的目光。
“不过我有个条件,希望木头能够准我。我就做半年,半年之后,我还清了水车的借贷,再回去送水。”
木楞想了想,眉头皱了起来。
木楞说:“我们这里可是没有这个规矩,要是都这样,我们这里就留不下打火的老手了,全是生瓜蛋子,遇到起火,我们就只有白白送死的份了。”
听了这话,李真金又说:“要是木头觉得为难,我们两个就另作打算。”
“不要着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的水车是因为打火烧坏的,就这一条,我就不能不管你,哪怕你就在这待两个月,我都收着你。”木楞掷地有声。
听了这话,李真金的心里突然生出一阵暖意,他心知水车损毁,如果要怨的确怨不得别人,他可以选择不去救那个小女孩,但是在那一瞬间,李真金还是毅然决然地冲了上去。
归根结底,要怨就怨这无情的火。
“想打火吗?”木楞又问。
“不想,我恨火。”
“恨火不才应该打火吗?”
李真金又回答说:“我也不喜欢打火的人。我们是送水的,水火不容。”
木楞听了没有接着再问,他又说:“回去收拾收拾,以后要住在这里。”
木楞没有指望李真金喜欢做一个打火人,这里的每一个人,有谁真正喜欢做打火人呢?
恐怕这个问题问了哪一个人,他都要犹豫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李真金的回答倒是实话,李真金确实不喜欢打火的人,之前也曾经怨过父亲,他不明白,一个父亲为什么要这样不负责任?从小时候开始,家中就很少看到父亲的身影,因为打火人不能夜夜归家,要时刻待命。
在李真金心里,父亲是个打火的老手,但讽刺的是,他却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让家人在火灾中。
至于他却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娘从小就告诉李真金,父亲死在了大火里,父亲是个好男人。
可是李真金心里,还是难免有些耿耿于怀,既然如此,为什么他非要去打火呢?
李真金其实从没想过做一个打火人,他甚至有些怕火,平日里也不想记起他还有个做打火人的父亲。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好好送水,好好养家。
不过更重要的是,李真金娘更不会同意李真金做一个打火人,父亲在她心中虽然没有任何瑕疵,但是李真金娘曾经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同意父亲做了打火人,所以娘亲也不想让儿子李真金碰到关于火的事情。
于是李真金决定瞒着母亲。
李真金对娘亲谎称说是又揽了一份在水行守夜的活计,于是不能每天回家了。
李真金娘再三地叮嘱说:“好好好,做活要紧,水行器重你,你就要好好干。”
李真金郑重点了点头,收拾了两件衣服出门去了。
送水的老师傅一直很看好李真金,得知他去了打火队之后,又鼓励他说:“你打火,我送水,我们两个还是做的一样的活计,好好干,哪里都能出头。”
等到正式来到了水行,李真金才开始了解到这个所谓打火队的现状。
这个所谓的打火队不伦不类,全都是散兵游勇。
打火队的处境也十分尴尬,汴梁城现在负责打火的除了民间的火行人之外,还有火军人,隶属于军队。可是火军人并不是所谓的精锐部队,往往都是各个精锐军队筛选下来的,整体素质一般。
无论是民间,还是军队,汴梁的打火力量都相对有限。
至于明义坊打火队内部,更是良莠不齐,有的蹲过大牢,有的不务正业,到这纯属是临时混口饭吃。李真金这才明白,为什么木楞要急于找新的人进来,因为打火的老队员很少,基本上是来了走,走了来,很少有人愿意一直做这种辛苦要命的工作。
李真金听木头说,现在大大不如从前了。
之前明义坊的打火队在全汴梁城都是有一号的,在民间组织的各类社团中,打火队首屈一指。
鼎盛时期,打火队备受尊重。木头还说,他们的老首领很有号召力,整个明义坊没有人不仰仗他的能力和侠义。在他做头领的十年里,明义坊没有发生过一例起火致人死亡的事情。每次有火情,他都能带队及时扑灭。
因此那个时候,打火队的生活过得很体面,打火队的人无论走到哪里,别人也都会多敬三分。
不过当年汴梁大火之后,打火队的精锐和骨血都在救火中去世了,老首领也死在了火里。
李真金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个老首领就是他的父亲。

李真金不会预知到,如果他今天没有遇到那场大火,他的人生轨迹或许会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
年方十八的水工李真金是水行的一员,像往常一样,他要游走在大街小巷,送水到各个地方。
刚过立夏,汴梁的街头已经开始热得有些发闷了。
趁着天色将亮,水行的水工们已经陆陆续续地走上了街头,他们趁着清晨的一丝清凉,先取好了水,沿着街巷挨家挨户地送到各处的店铺与宅院。
李真金也推着水车上路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好朋友环饼。
环饼本来的名字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因为喜欢吃环饼所以叫环饼,一直叫到了现在。
李真金和环饼两个人长得看起来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李真金身形瘦削,个头不高,环饼长得肥肥大大,恰好就像个环饼。
面和好了,拧成个圈,大小恰好能套在胳膊上,过油一炸成了金黄色,这就是环饼。
环饼比蒸饼要香多了,因此环饼最爱吃环饼,他也不愿意改成其他的名字。
他曾经对李真金说:“我就叫这个名字,永远也不改了,这个名字会保佑我永远有环饼吃。”
李真金比环饼还大两岁,可是环饼长得有两个李真金那么重,力大如牛。
这样一来,其实两个人正好搭班子送水。
环饼负责推车,整个汴梁,恐怕只有环饼才能单人推得动那么大的车子,一次装的水,足够一个脚店一天的用量。
李真金负责拉车,牵着方向。两个人配合起来,天衣无缝,携着巨大的车子健步如飞。
到了中午头上,水工们才有时间喘上一口气,吃上顿饭,喝上口水。
不过别说酒楼,就连一般的脚店他们平时也是不舍得去的,随便吃点自家带的食物也就罢了。
李真金和环饼一般就吃自带的蒸饼,不过行情好的时候,他往往会买两个环饼,他自己吃半个,环饼一个人吃一个半。
今天他兴冲冲地买了三个环饼,全塞给了环饼。
环饼笑嘻嘻地说:“哥,你也吃。”
李真金还是掰下半个说:“我就吃半个就行了,今天高兴,高兴得都不饿了。以后这车就是咱们兄弟的了,挣的钱咱们对半一分,每个人能挣到的钱比之前还要多出一半。”
水工们的车子有的是自家的,有的是水行的。用了水行的车,就要多交租车的钱,这样一来,挣到手里的钱就没多少了。
对于水工来说,拥有一辆自己的水车就像是农民有了自己的地,足以成为安身立命的根本了。
“多挣一半?那我以后可以多吃多少个环饼啊。”环饼开始畅想了起来。
“就知道环饼!”李真金笑着骂道。
中午头上的太阳像是毒火一般烤在人的额头上。在这种天气下奔波了一上午,停下脚步来,没有哪个送水工不乐意喝上一碗卤梅水。
天气就算炎热,李真金的妹妹真铃依旧围着一条纱巾,刚刚十四岁的她提着一大桶的卤梅水,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李真金连忙上前接了过来。
李真金和母亲妹妹三人相依为命,李真金做水工,母亲因为生病没有办法出来干活,于是在家里做卤梅水,每天让妹妹真铃拎出来卖一些,多少补贴下家用。
每天中午,真铃都会在这里等着哥哥和其他水工们。
说话间,梅子的酸甜味已经散开了,水工们见了,照例都来捧场。
真铃和母亲用不起价格昂贵的冰块,不过他们做的这卤梅水都是用井水冰过的,因此依旧清凉,更重要的是,价格便宜,解渴又去火。
“小铃姑娘啊,每天中午就等着你这一碗梅子水了,一碗下去,浑身的劳累全消了。”水工们纷纷夸赞道。
每每听到夸奖,真铃就笑着说:“还要多谢你们捧场,今天天热,我和母亲特地在里面加了一点甘草,这是我母亲特制的,因此没有了苦味,只有甜味。”
真铃的笑声就像她的名字,银铃过耳,同样能给人带来清凉。
“怪不得,味道好像厚了一些。”水工们又说。
李真金这时又说:“大家痛快地喝,今天都不收钱,谁也不要给钱。今天我请!”
水工们纷纷跟着笑起来。
“好!李真金弟弟今天刚买了水车,我们替他高兴,喝!”
水工们纷纷举起碗来,一饮而尽,颇有饮酒的架势。
“哥哥,你有车了啊。”真铃惊奇地问道。
“等哥哥以后挣了钱,想要什么给你买什么!家里给你堆上一百多个磨喝乐。”李真金越发得意了起来。
磨喝乐是京城人人都爱的玩偶,各式各样千奇百怪。
真铃吐了吐舌头,又说:“要是真挣了钱,希望能把娘亲的病治好。”
“我一定治好。”李真金叹了口气又说道。
娘亲早年落下了病根,双腿麻痹,今年行走都很困难了。这些年来,没少求医问药,可是都没有治好。
“我今天会晚点回去,顺便去抓药,你告诉娘,放心。”李真金又说。
“你注意歇息,不要太劳累了。”
真铃又响着银铃一样的笑声离开了。
水工们天黑前照例还要再送一趟水。酒楼脚店,勾栏瓦舍,到了天黑时,这些地方才正是人多的时候,真正开始热闹。
李真金喊了一声,环饼推着车子出发了。
穿过小巷,来到城郊的水井,打上满满一车水,又折返回到了酒楼市坊,一车又一车的水卸在了门前。
等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李真金和环饼也结束了往常一天的工作。
李真金把水车放在了水行之后去了药店。
环饼没有家,或者说水行就是环饼的家。
环饼从小被水行的老师傅收养,老师傅带着环饼和李真金入了这一行,现在老了,水车推不动了,又无儿无女,因此一个人住在水行的偏房里,每天负责开门关门,防火防盗,水行每个月会给他发放例钱,以供度日。
抓完了药,李真金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走在通明的汴河边上,看着远处游船的辉煌灯火,瑟瑟乐声,李真金心想,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明天又会有新的希望。
李真金还未走远,便听到了远处的锣声。三短一长,急切而密集。
李真金的心里咯噔一下,这锣声他再熟悉不过了,是水行的集结号令。
每当锣声响起,这就意味着城里有地方着火了。
此时环饼正好也飞奔而来,看见他连水车也推了过来。
环饼气喘吁吁地说:“哥,明义坊起火了。”
李真金长这么大,最怕的是火,最恨的也是火。
汴河悠悠,南来北淌。
人群熙攘,南来北往。
将近一百万人口在汴梁生活,这条悠悠的汴河牵连起了汴梁的人们,维系着汴梁的一切。
拥挤的汴梁,每次发生火灾,其悲惨程度往往不可想象,汴梁房屋多为木制,碰到干燥的天气,这些房屋在火神的面前,都是鲜美的燃料。
更有甚者,六年前的汴梁大火,让数万人流离失所,经历过那场火灾的人回忆起来说,那天汴梁的天空都是一片黑色,烟气冲上云霄,遮蔽了太阳。
城市里回响着人们的哭泣声,汴河里的水都变成了灰色,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从那以后,官府作出了规定,每当出现火情的时候,邻近的居民可以先行自主救援,率先遏制火势。
因此,这些水行人也往往是率先要出动的。
作为水工,最不愿意看到就是火灾。
虽然火灾的时候,一时会产生很大的用水需求,他们往往会卖出平日里十几天才能卖出去的水,但是大火最是无情。
更何况他们是水行人,水火从来不容。
李真金和环饼二话没说,照旧是一个拉车一个推车,赶紧取水去了。
他们走在街上,正看到远处仿佛有一丝火光。
一旦起火,水行人势必要立刻到位,这是他们行会的惯例。
如果说汴河是汴梁这座城市的血脉,那么负责送水的水行则是汴梁人们的血脉。
水行人肯定不是汴梁这个城市里最有钱最有势的工会,但却是最重要的工会。
他们每天打上来清凉的井水,推着水车走街串巷,沿着汴河两岸,走入千万家户里。
这些水有的被泡成了茶,成为闲情逸致时的消遣。有的被做成了各式各样的饮子,成为人们解渴的佳品。有的则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最终酿成了酒。
总之,这小小一捧水,融进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
这是个嘈杂的世界,充满了各类声音,号子声,叫卖声,瓦子里面的乐音,街头的喝彩声,这里永不安静。
这是个拥挤的世界,贩夫走卒,士农工商,天亮时涌上街头,夜深时慢慢退去,像潮水般来去匆匆。
但是,这里也是金碧辉煌的世界,有的挥金如土,有的夜夜笙歌。
这里就是繁华的汴梁。
李真金甚至觉得,如果没有了水行人,这个繁华的大世界也会突然停止运转,像青山失去了溪涧,大河失去了细流。
可是平日里,水行人并不起眼。
但遇到火情的时候,水行这条血脉便事关汴梁的安危。
真金和环饼装好了满满一车水,尽快赶到了水行,已经是气喘吁吁。
此时老师傅张头已经做好了准备,张头做了一辈子的水工,遇到这种突发事件,往往还是他来牵头指挥调度。
此时他立刻召集所有的水工前来,因为说话的时候用了太大气力,他的嗓音几乎要撕裂开来。
“走水了!装车啦。”
一声出来,水工们立刻行动起来,装水的装水,开路的开路,四散而去,有条不紊。
水工们就近从汴河边取了水来,直奔火场而去。
火神来到之时,水就是汴梁城价比金银的珍宝。
李真金率先拉着水车往火场冲了过去。
看方位,着火的应该是明义坊的酒楼。
到了火场之时,火光已经冲天而起。
火是从二楼烧起来的,这个四层的酒楼名字叫做晖月,如今浓烟从二楼绵延而上,遮住了酒楼,同样遮住了天上的晖月。
李真金感到的时候,打火队的人已经在场展开救援了,土行孙打火队是明义坊自发组织建立的打火队。
自从官府出令可以遇到火情,民间可以自发先行救援,之后汴梁城内几乎每一坊的民众都自发成立了打火队。
在汴梁城各式各样的民间社团中,打火队作为实用的一类很快推广开来。
土行孙打火队即由明义坊的店家牵头,联合出资成立的,明义坊的百姓之中有很多都是打火队的成员,他们按月领着例钱,每次遇到火情的时候,因为就驻扎在明义坊,因此他们率先可以赶到,组织救援,展开灭火。
此时,为首的是打火队头领木楞,他年方四十,身材高大,螳螂腿,车轴身,浑身的肌肉像是精铁锻打一般。
木楞指挥若定,时刻观察着风向,避免火势蔓延。
一方面,他派人进去救人,他们披上用水沾湿的厚蓑衣,冲进酒楼,救出里面被困的客人。
另一方面,木楞正派另一队灭火,打火队没有军队的云梯,他们灭火全凭蛮力,只好用水囊或者水袋装了水往着火处扔过去,用来遏制火势,又或者是用压水器往高处喷过去。
这种压水器又名唧筒,用长竹子制作而成,下面一端开了小口,下面用长杆裹上棉絮推动水从小口里射出,一般单人就可以操作,大一些的则需要两人。
但是唧筒这种人力压水器的水量有限,而且唧筒的喷射高度则更多取决于使用人的力气,碰上这种四层高的大酒楼,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酒楼中,还有人被困在里面。
一片惊慌的叫声,人们纷纷从酒楼上下来,李真金到场之后,立刻开始协助往压水器里面装水。
火灾刚刚发生的半个时辰以内,是最重要的时间。
人们能不能安全逃生,火势能不能及时遏制,家当能不能更多保全,全在这个半个时辰之内了。
酒楼的老板王员外此时看着面前的熊熊大火,人已经懵了,他呆呆地望着,一口一个阿弥陀佛。
这不是李真金第一次近距离地感受到这样的大火。
在他十岁那年,汴梁大火烧掉了城南左厢的整整三个坊,大火蔓延到了李真金的家,李真金惊醒的时候,整个巷子已经烧得无路可逃,他抱着妹妹躲来躲去,像一只热锅上的老鼠。娘亲最后冲进大火救出了妹妹和他,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娘亲的腿被砸伤了,此后渐渐落下了终身的残疾。
大火卷起热气扑面而来,李真金浑身的血都跟着沸腾起来,四处的筋脉都跟着跳动起来。

李真金一直在水行待到晌午。
到了晌午,李真金照旧去等妹妹,等妹妹来了,照例喝上一碗卤梅水。
“哥,你的水车呢?”妹妹真铃问道。
“放在隔壁巷子里卸水呢。”
真铃又说:“昨夜听说起火了,娘一直提心吊胆。今天大早起来,又听人说火夜里就灭了,说看见你一大早就去水行了,这才放心,说你肯定是着急送水了,还夸你换了新车子果然是来了劲头。”
李真金笑了笑,点点头没有答话。
妹妹真铃走了以后,李真金一直在街头游荡,满腹心事,这当然瞒不了环饼。
环饼又说:“李真金哥,你放心,车子毁了不怕,钱咱俩一起还,我就算是去河边扛活,去城外抓鱼都行,过半年一年,咱们怎么都能把车子的钱还了,然后再置办一辆。”
李真金笑了下说:“瞎说些什么,买车是我的主意,把车推进火里也是我的主意,跟你没关系,要还也是我自己还,你不要再说了。”
李真金说完又把剩下的半块环饼给了环饼。
其实车子的钱咬咬牙,李真金不是没有办法,一年,两年,他怎么也能再挣回来。但是娘亲的药呢?
请医问药的钱才是大开销,李真金好不容易攒够了钱,请了个好大夫,终于能抓上药。
药再断了,娘的腿病又前功尽弃了。
从小到大,娘亲的腿都是时好时坏,大夫曾经说了,这样下去早晚会瘫痪的。
李真金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顶着头上的大太阳一直转悠到太阳落山,环饼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李真金哥,咱们转悠到什么时候才好啊。”
李真金抬头看了看街上,差不多到了他平时回家的时辰,于是说:“行,就这样先回吧。”
以前回到家中,娘亲往往已经做好了热饭,照例是素粥,里面放了大个的红豆。李真金白天在外面卖的是力气,晚上回到家,娘亲从来不会亏了李真金的肚子,特地留下的都是稠糊糊的一大碗。
这一碗粥,配上一碟子咸菜,李真金吃得很香。
一顿饭虽然简单,但是足以让李真金褪去一天的劳累。
之后,李真金就会开始煎药,每当煎药的时候,娘亲少不了唠叨:“又买药了?依我说,这些钱倒不如省下来,早晚给你找个媒人,好好寻一下,成个家,这样我也没有心事了。这病啊,吃了多少副药也不见好,依我说,可能是命。我一个老婆子,注定是这命了,不值得再费钱了。”
李真金听多了这话,早觉得已经是耳朵生了茧子。
生了茧子恰恰是皮糙肉厚,李真金也不当回事,沉住气哄娘说:“这个药便宜,我换了个大夫,大夫说了,真正有用的药不一定是贵的。你没听说,上个月,有个开酒楼的员外,病重了,大吃人参,没想到补过头了,当天夜里就走了,大夫说是这病本身就不该用人参,用对症了甘草也能治病,若是不对症,人参还不如甘草。”
每次李真金都是扯一大堆闲话,才哄得娘亲没了话说。
趁着这会功夫,妹妹往往在一旁细细挑选好梅子,准备天一亮起来做梅子水。
李真金家住得狭窄,娘亲妹妹和他三个人都挤住在一间木板房里,房子还是租下来的。
其实这也是汴京很多百姓人家的常态,不管是家里有几口人,多一间房子也是没有的。
大多时候,伺候娘亲吃完了药,天色已经晚了。
夜深之后,这里寂静得可以听到坊外小河的水流声。
这里是城边上的偏远地界,城区内的繁华与这里并不相干,整个苦井坊,住的全是做工的,又或是做生意的小商小贩。
忙碌了一天,他们早就鼾声四起了。
可是今天,李真金犹豫了好久才走进家门。
李真金照常开始为娘亲煎药,娘亲问起,他就说水车放在了水行,省得让娘亲操心。
李真金一直有些恍惚,一不小心分了神,喂娘亲吃药的时候,不小心把药洒在了娘亲的腿上。
李真金连忙去擦,这时他却发现娘亲的腿上有好几块淤青。
看着十分醒目,令人心疼。
“这是怎么回事?”李真金赶忙问。
“没事,磕碰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娘亲连忙解释说。
李真金又看向妹妹,妹妹又说:“娘挑梅子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平地就摔了,我也没有想到,怎么会摔成这个样子,娘怕你担心,不让我跟你说。”
妹妹的眼睛湿润了,声音透露着委屈和担心。
“娘,以后你就尽量不要干活了。”李真金说。
大夫之前说过,娘的腿因为常年不能活动,所以气血最是容易不通畅,所以妹妹真铃每天都会给娘亲按摩,早晚各一次。
气血不通就会容易受伤,哪怕是一点磕碰都会难以痊愈,淤青只是表征之一。
大夫说,淤青的表现越是厉害,证明腿的病根越深越重。
李真金心里一团乱麻,嘴上还是说:“娘,吃药,吃药就好了。”
那天晚上等妹妹睡下了,李真金始终还是翻来覆去地烙饼。
月光轻柔地抚在妹妹的脸上,李真金看着越发心疼了。
妹妹左耳旁边那个烫伤的伤疤十分醒目,像一条伤痕重重地刻在了真铃的心上。
妹妹真铃早就长大懂事了,心思也越发细腻爱美,后来李真金攒钱给妹妹买了一条上好的丝巾,此后妹妹每天戴着,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摘下来。
这个伤疤就是那年汴梁大火的时候留下的,李真金每每看到这条伤疤,心里就像被狠狠扎了一下,心在滴血。
李真金悄悄起身出门,坐在了家门口的地上,默默地落下了眼泪。
这个拥挤的巷子里,三步就是间,五步就是一户。为了不让邻居和娘亲听到动静,李真金仅仅捂着嘴巴,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李真金想,这个家还要靠他撑着啊,他的肩膀要变成铁变成金,砸不动烧不坏才行。